清晨的奉天,在温暖的阳光下略显寒意。
在“日满亲善,一德一心,消灾祈福法会”的大横幅下,藤原中正站在主席台上微笑的看着广场上熙熙攘攘,只有被迫前来参加庆典的伪满官员和民众百姓,满脸藏不住的尴尬。
旁边的日军乐队努力的演奏着庆祝的曲调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却有另一种无形的压力使人更加的透不过气来。
随着音乐的结束,一阵清脆的引磬声由远至近,仿佛黑暗中的一丝曙光,照亮人们阴霾已久的心境。
鸣锣开道,法界蒙熏。
维那师上下和磬,徐徐前行,幢幡肃穆,宝盖庄严。
人群中自动分开两旁,为举行法会的和尚让出一条路。
德衍身着袈裟,手持如意,不慌不忙,稳步前行,在众僧的簇拥下来到主席台前就坐。
藤原中正清了清嗓,朗声道:“今天,很感谢德衍大和尚亲自主持这场祈福法会。信仰,是没有国界的。我希望在佛光的普照下,大日本帝国和满洲国和平共处,共同发展。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那就是:满洲国成立日满佛教宗会,并礼请德衍大和尚担任会长。大家祝贺!”
一阵热闹又尴尬的掌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藤原中正挥手示意。
金博城进前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金博城。是满洲国新任联合商会的会长,也是德衍大和尚的徒弟。家师身体微恙,不便起身,就由我代替家师讲几句话。师父一直以弘法利生为己任,续佛慧命,代佛说法。信仰是没有国界的,但人是有国度的,我希望国人不要忘记自己,忘记自己的信仰。”
日军听闻,面色微变。
金博城顿了顿,道:“师父会在大护国寺弘法,有信仰的信众可以到大护国寺亲耳聆听师父开示。谢谢!”
法会在看似一场闹剧的前提下结束了。
金博城对着门口的日本兵大声吼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分明就是把师父软禁起来了,我要见藤原将军。”
日本兵道:“将军在开会,金会长就在这里陪同,有什么事我去办。”
金博城气急的在屋内走来走去,德衍在一旁闭目静坐,安然泰之。
忽听得楼下一阵吵嚷声传来,金博城打开窗子探头望去,只见连永和几个僧人正在和门口的日军纠缠。
“师父”金博城回头道:“是连永师来了”
德衍道:“你去让他们上来”
“是,师父”金博城应声而去。
“给师父顶礼”“给师叔顶礼”
连永联同众僧下跪行礼。
德衍抬手道:“起来吧!”
“师父”连永道:“德虔师伯圆寂了”
“什么?”德衍惊道:“什么时候?”
“回师叔”连孝哭道:“就在今天早上,师父以身殉教了。”
“怎么会这样?”德衍激动不已,牵动身上的伤口,痛得弯下腰去。
“师父……师父”金博城忙上前扶住德衍。
连孝道:“师父听说师叔来到奉天当会长,就说佛教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了,就在舍利塔前面,引火殉教了。”说完,伏地痛哭。
德衍强撑着冲到门口,日本兵提枪阻拦。
德衍怒道:“我师兄圆寂了,我要去处理后事。如果你们还把我软禁在此,那么,下一个殉教的——就是我!”
金博城护在德衍面前,道:“我会亲自向藤原将军解释,一切后果我来承担,让开!”
一行人匆匆赶到大护国寺。
“师兄”德衍跪在德虔的接引禄位前,流泪道:“师兄,你以一己之身力挽狂澜,维护了佛教,维护了天台宗法脉,维护了我。师兄请放心,你的徒弟徒孙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日后我一定让他们重振大护国寺,为你修塔立传,让后代景仰,记住师兄今时今日为东北佛教所做的一切。”言罢,深深叩头下去。
金博城扶着伤心不已的德衍,慢慢向寮房走去。
连永端着茶,安静的侍立一旁。
“连永啊”德衍道:“此地不宜久留,交代他们准备一下,随我回云峰寺。”
“是,师父”连永转身离去。
“师父”金博城道:“我去一趟日军军部,今天闹得这么大,我去向藤原解释。”
德衍看了金博城一眼,起身道:“师父和你一起去。”
金博城急道:“师父,还是我一个人……”
“博城啊”德衍拉住金博城,道:“刀山火海,我们师徒俩一起闯。”
金博城含泪望着德衍,重重的点点头。
藤原中正看着一脸平静的德衍,不解的问道:“大和尚,刚刚我们才举行法会,为什么?”
德衍从容答道:“师兄已然以身殉教,我也没脸再在奉天当什么会长了,这件事已经引起轩然大波,就算我当这个会长,也不会收到你们想要的效果,所以,就请藤原将军另请高明吧!”
藤原中正道:“那大和尚是不是也想殉教呢?”
德衍冷笑道:“这次我来奉天,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藤原中正怒火中烧,一把拔出军刀,恐吓道:“你真的不怕死?”
德衍合十道:“出家人早已看破生死,了却尘缘。何来俱与不惧?”
金博城连忙护在德衍身前,道:“藤原将军,藤原将军,请冷静。这件事发展成这样是谁都没有料到的,如果师父在军部有任何意外,对佛教界影响还是很大的,权衡利弊,请藤原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