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时他还没有修为,更不懂剑诀剑招,却依然免不了战斗,仅凭一套生存本能。
间不容发之际, 众人只见惊天一剑下,那人竟凭空消失,不禁大骇失色。
“川洪铺天, 他如何避开?身上藏了法器?”
诸学子同生疑问。
程千仞当然避不开,他滚下来的。
滚得很快。
人求活时,用滚用爬都可以, 哪怕像条狗。
只有少数人, 与阅历丰富的大人物们看清情况,心下五味陈杂。
赞叹声讥讽声同时响起。
川洪变势不及,自程千仞身侧呼啸而过, 轰鸣如雷, 余威催筋刮骨。
滚落石台的瞬间, 他手腕陡然一斜, 剑尖点地,剑身被压得微微弯曲, 青砖积水飞溅四射。
程千仞以此借力,身形凌空横翻!
院服高高飞扬,如层云翻涌, 白鹤展翅,一飞冲天!
居高临下,向傅克己扑杀而来!
神鬼辟易刺穿秋风,割裂雨滴,光华暴涨。
一切只在须臾,攻守之势倒转。
四下哗然,众学子惊呼出声。
顾雪绛下意识握紧双拳。
‘饮川洪’真元巨耗,那人又一剑落空,气势稍弱,这一刻,或许是程千仞唯一机会。
‘云敛天末’快到极致,傅克己根本来不及转身出剑。
只见他右手未动,左袖轻挥。
像拂去一粒尘埃,姿态随意。
“咻——”
无形剑气自广袖激射,所有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它所过之处,雨丝瞬间蒸发,白雾升腾,空气仿佛被点燃,星火爆裂。
如一支快箭向天射出,方一离弦便冲散云层,击落白鹤!
程千仞仓促旋身,卸去三分巨大冲力,轰然坠地。
他单手撑剑,身形摇晃。大小伤口鲜血狂涌,虽被雨水冲淡,依然惊心动魄。
全场静默。
人直面如此情景,难免产生一些可怕想法——“如果我在克己剑下,大概已经死了。”
众学子呆立雨中,半是震惊半是惶恐。
傅克己跃下石台。水花轻溅。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两人一言不发,以剑意沟通心意。
此刻他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第一句话。
“你不适合这把剑。”
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剑。
他身上带着剑阁镇山神兵‘山河崩摧’,与‘神鬼辟易’齐名,对他来说,却还是从小用惯的克己剑最好。
但南渊诸多学子听不明白,以为傅克己出言侮辱,嘲讽程千仞不配用剑。
心中恐惧感化作一腔愤怒,纷纷破口喝骂。
藏上,刘先生感叹道:“懂剑道亦懂应变,能拼命亦能忍辱,如果他成长起来……”
只可惜今天遇到傅克己。于是一切都结束了。
胡易知笑了笑:“走吧,打牌。”
北面看台,人们同样觉得意犹未尽,甚至惋惜。
顾雪绛看着场间刺目血迹,抓起一位督查队员:“你们还不救人?等什么?!”
黑衣队员冤枉:“他没有举牌,按规则没人能上场!”
程千仞为什么不举牌?
他已经证明了自己。以弱战强,虽败犹荣。而他的对手遭人唾骂。
今日任何一个复赛胜利者,光彩都不及他。
当他举起弃权牌,故事便圆满落幕。
但程千仞不是来证明自己的。
对他而言,这件事跟面子没关系,只跟银子有关。
——我不是为了满足某些期待才来这里战斗。
此时他被那些骂声吵得头疼,事实上他浑身都疼。于是不耐烦地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