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羽看了良久，缓缓把鼠标放在图像上，点击了“删除”

只可惜，图片可以删除，记忆却无法删除。

冰冷的石阶上，钟羽坐在那。手中拿着短刀，刀身锋利闪着寒光。

这把刀是一个道士送给他的。

道士是个坑蒙拐骗的半桶水，但是他的这把刀却是好刀。

他伸手在手腕上划了一刀。血流了出来。

钟羽静静看着血液流淌，手腕麻中带痛。

独孤冲上前来，护住他的手，问：你在做什么？

钟羽面无表情地抽出手，不去理会她。又在手腕划了第二刀。

你这样死不了，只会痛！她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难道活着不好吗？独孤眼睛湿润，她对他的反抗已深深感到无力。

钟羽一把推开她。语气严厉：现在是在活着吗？人不人鬼不鬼！与其祸害别人，不如自己了结。

在他再次划向胳膊的时候，独孤抢过了刀，握在手中，锋利的刀如同泥塑，在她手中缓缓变形，钟羽大怒，争执中刀刺在了独孤的腿上，划了狠狠一道。

那是独孤和一个法力高强的和尚恶战留的旧伤，如今再次被挑开。

腿上顿时黑色血液弥漫，独孤疼的往后一退。

钟羽从地上爬了起来。嘶喊道：我不是妖怪！不要这样活着！

独孤看他奔跑出去，捂着流血的腿，这条腿重伤之后她养了近两百年，没想到被自己的儿子不偏不倚地刺上。

就算这条腿废掉，她也不会让他离开。那是她千百年来唯一的亲人。

独孤站起身，忍着痛去追他。

钟羽沿着山林奔跑，想逃离却找不到方向。面前的树木花丛都像有了意识一样，变得张牙舞爪。他恨透了眼前的一切。

独孤跟随者他的足迹，一直追到湖边。她的整个腿，已经布满了黑色的血液，地上沾到血渍的草木，都瞬时枯萎。

独孤一把扯住钟羽：我们回尨山，那是我曾经的领地，里面所有生物都是我们的食物，我不会让你挨饿！

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钟羽眼睛通红，用力挣脱她的手，一把将她推入身后湖中。

你自己回吧。

独孤毫无防备地落入湖中，湖面瞬间腾起大片白烟，水像恶魔般包围了她的身体，连着漆黑的头发也一缕缕地被吞噬。

钟羽不知道水会造成这么大地伤害。看着她被湖水腐蚀的身体，由惊惧转而变成对毁灭的麻木。对着湖中喊道：是你杀死了我父亲，杀死所有人。

独孤表情痛苦，说不出话来，修长的手伸在湖面上。皮肤脱落，露出鳞片。

岸上钟羽撕心裂肺地声音：我以后的人生，都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

钟羽说完义无反顾地转身，

留下身后被水吞噬的的独孤。

他抗拒回忆这段记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是错。

一直以来，他都在说服自己，掉入水中的那个女人，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害死他整个家族的罪魁祸首。

他对她的恨，不会轻易消除。

在触碰到她手心鳞片的那一刻，他确定了她的身份。

本以为自己会像先前那次，决绝地留她在水中，然而最终，却是头脑空白地将她拉到了岸上。

他不知道，这么做是出于对上次绝情的愧疚，还是因为经历了这些年，他对她的恨，已经没有先前那样浓烈。没有原谅她，但是不想再和她任何的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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