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麻烦,从来不想招惹什么是非,日子也是能简单过就简单过。
陆锦惜与这人虽没交谈太深,却也知道卫仪这评价不差。
只是……
她不过是看这么一眼罢了,卫仪怎么就能断定她是想要孙雪黛留下来为自己解围呢?
波月台下面, 妃嫔贵妇都在离去。
有人注意到了她们这边, 却也只是远远地注目着,既不敢多问一句,也不敢多往这边走上哪怕一步。
很快人就散得差不多了。
天幕上,雪花密密匝匝地下来。
这一场除夕夜的雪, 竟是越下越大了。
宫人撑开了备好的伞,怕卫仪受冻,还给裹上了厚厚的披风,陆锦惜站着不动,就这样注视着。
眼见着卫仪将那披风拢好了,她才淡淡笑了一声:“贤贵妃娘娘不过是留我下来随意说两句体己话,既不是要害我,更不是要想什么拙劣的手段栽赃我,唐侍郎夫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她自不需要留下的。”
这样的一句话颇有些深意。
可十分有道理。
卫仪不由跟着笑了起来,脚步慢慢地迈开,只走上了一旁的回廊,站在那玉兔形状的宫灯前,伸出纤细的手指来轻轻地一拨,道:“你倒是看得很明白,一点也不怕本宫。毕竟本宫虽厌恶你至极,却还不至于用宫里那些个蠢妇的腌臜手段来对付你。有一句话叫做‘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不知你听没听过。”
听当然是听过的。
甚至可以说,这句话陆锦惜很熟。
因为,这句话也是顾觉非的座右铭之一,毕竟聪明人都喜欢采用风险更小的办法、花费更少的力气,达成更好的效果、谋取更高的利益。
她已经隐隐察觉到卫仪与顾觉非之间那一点微妙的联系了,却只不动声色地一道走上回廊,看她摆弄那宫灯,开口道:“所以娘娘现在是要‘攻心’了吗?”
“你聪明,真叫本宫回想起当初那个你来,禁不住心里发凉,背后发冷。”卫仪似乎是觉得有些冷,又将拨弄宫灯的手收了回来,转身注视着她,“三年半之前一场宫宴,本宫竟还对你说什么‘傻人有傻福’,你那时候便与顾觉非有所交集了吧?怕是心里面不知怎么讥笑本宫,到底是谁傻呢……”
“娘娘说笑了。”陆锦惜谦逊得很,“锦惜自来命苦,选择也从来由不得自己,怎敢在背后讥笑娘娘?”
“选择由不得自己?”
卫仪终于是没有忍住,冷笑了一声。
“是啊,你选择由不得自己,却得到了旁人求也求不来的荣华富贵,美满姻缘!若全天下人的‘由不得自己’都能与你一般,怕是全天下人都巴不得此生此世困囿于囚牢之中了!陆锦惜,我卫仪精明了小半辈子了,竟半点没看出你以前是个扮猪吃虎的人物!”
扮猪吃虎?
这可是抬举了。
说得不客气一点,单单以心机手段论,当初的陆氏是真的“猪”,而如今这一副躯壳里的自己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虎豹豺狼。
可这件事她连顾觉非都没有告诉。
一如顾觉非有秘密,这对于陆锦惜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绝不会主动宣之于口的秘密。
所以她只垂首微笑:“人总会变的,娘娘谬赞。”
这般宠辱不惊、不慌不乱的姿态,显然扎了卫仪的眼。
她定定地凝视了她片刻,眼底那尖刻似刀锋一般的嘲讽,终于又明白无比地显露出来,甚至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
“可我总想问你,你真以为,自己就觅得了可与你相伴一生的良人吗?”
“……”
卫仪眼底的这几分怜悯,不仅是对她的怜悯,也仿佛含着一种对自己的怜悯,隐约藏着几分辛辣与凄怆。
陆锦惜感觉到了,她没说话。
平湖周边,已没了什么人影。
两侧的宫人们知道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此刻都散得远远的,以防自己听到他们说话。
所以此时此地,可以听得见那呼啸的风声。
卫仪的声音也仿佛被风吹得带了凉意,夹着这寒冬腊月里的雪似的,嘲弄地冰冷着:“你认识顾觉非多少年,与他接触过多少,又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嫁给这样一个口蜜腹剑、心狠手辣的怪物!”
☆、第177章 第177章 有情无情
口蜜腹剑, 心狠手辣。
这两个词竟与世人眼中的顾觉非沾得上边吗?
一般来说是沾不上的, 陆锦惜也很少听闻有谁会这样评价, 更不用说此刻质问出声的乃是京中谣传与顾觉非曾有过一段旧缘的贤贵妃卫仪了。
她隐约觉得卫仪留自己下来说话, 怕还真不那么简单。
相传早年她曾与顾觉非交好,算是顾觉非的朋友,自然也应当熟知顾觉非是个怎样的人。
心狠手辣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