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舒丞远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舒丞瑜,比哥哥还要小三岁,长了一张娃娃脸,嫩得能掐出水。年纪虽小,却很懂事,脾气性格不随父也不随母,倒是跟舒清很投缘。可惜这个年长她近二十岁的异母姐姐不怎么回家,而母亲又管教得严,不准她和舒清来往,久了便也生分了。
舒清眼神柔和许多,对她点了点头:“去外面等吧。”
“好。”女孩吸了吸鼻子,迅速退出去,带上了门。
房间内安静下来。
舒老爷子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一侧,浑身c-h-a满各种管子,氧气面罩下的老脸苍白如纸,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干瘦如枯槁,整个人憔悴得犹如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
他歪着头,半睁开混浊的双眼,望着缓步走到床边的大女儿,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似乎很激动,手指不住地颤抖,可惜他已经没办法说话。
“听说您快不行了。”舒清勾着唇角,扬起温暖的微笑,而眼底却凝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她伸出手,轻轻摘掉氧气面罩,“那就让我送您最后一程吧。”
舒老爷子猛地睁大眼睛,张开了嘴巴,喉咙里传来吭哧吭哧的吸气声,四肢不受控制地乱蹬起来,一旁的心电图机波形起伏得飞快。
舒清笑得更加灿烂,眼神愈发凶狠:“要是见到我妈,记得告诉她,是我送您下去的,她一定会很高兴。”
垂死的病人绝望地挣扎着。
她的手也在颤抖,不得不深呼吸,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恐惧的滋味。
突然,床上的人没了动静。
心电图机显示出一条直线,发出轻微持续的声响,舒老爷子瘫软在床上,已然没了生息,一双眼睛却瞪得老大,透出狰狞的寒意,死不瞑目。
了却了一桩二十年的夙愿,舒清此刻反而平静下来,重新给老人戴好氧气面罩,伸手拂过他的眼皮,让他闭了眼。
“肺癌,真是便宜你了,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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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才回家,林宜诺今天就想走,下乡烧个纸的功夫,她几乎把自己毕生所学的装乖本领全部用上,笑僵了脸,整个人j-i,ng疲力尽。
爸妈全程明里暗里撺掇她和王逸博,连在姑爷家吃饭的档口都不放过,俨然一副“这就是我们家准女婿”的样子。
从乡下回来也不得消停,林妈非要留王逸博吃晚饭,林爸也在旁边帮腔。她头一次感受到网上人们说的“过年不愿意回家”是什么滋味。
一个清明节就能整出如此多的花样,真要到过年,她大概没有命在了。
“小逸这孩子实诚,我们以为他留了学,见了外面的世界,心就花了,没想到还是念着你,多好的孩子啊……”
晚饭后王逸博坐了会儿才走,林宜诺满以为终于能松口气,拿起遥控器还没来得及换台,林妈就坐下来开始叨叨了。
林爸在一旁附和:“你妈说得对。”
“而且你俩一个院里长大的,我们跟他父母都是老师,二十多年的老交情了,知根知底的,多踏实……”
“你妈说得对。”
林宜诺被叨叨烦了,嚷道:“我又不喜欢男人!你们乱点什么鸳鸯谱啊!”
沸腾的空气瞬间冷却。
林爸林妈对视一眼,后者皱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喜,欢,男,人!”
“你…你搞同性恋啊?”
“……”
以前林宜诺跟家里说过很多次,不喜欢男人,爸妈都当她是被学校里小男生缠得烦了,说出来的气话,毕竟这宝贝闺女从小就长得漂亮,虽然算不上班花校花,但放在人群里一眼望去也是最出挑的,情书收了一箩筐。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实诚,还是反应慢,每次收到情书都带回来给爸妈看,还逐字逐句分析文法用词,顺带说一嘴“我不喜欢男生”。
林家爸妈从来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但如今闺女大了,再说出什么话来,不能当做童言童语。
“诺诺啊,你可别吓唬我跟你爸。”
“就是,你如果真的不喜欢小逸,那就不勉强嘛,年轻人自由恋爱的好……”
林宜诺抿着嘴不说话,此刻反倒没有了方才那般勇气,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家里也许不能接受她喜欢女人。
同婚合法这么久,有些父母的观念依然没有改变,从前她认为自己的爸妈身为人民教师,又是那个年代稀罕的大学生,教书育人,见多识广,思想会比较开明。
她从小就爱跟女孩子玩,初中开始看百合漫,会偷偷在小本子上写百合文,曾经还被妈妈搜出来过,也什么事都没有。
如今这架势,她懵了。
“诺诺?”
“你说话啊?”
“没什么好说的。”林宜诺烦躁地挥了挥手,起身冲出父母的左右包围圈,“我去小雨家了,找她有点事。”
说完她迅速穿上鞋,溜之大吉。
第64章 64
走出舒家大宅, 舒清甩掉身后那片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恸哭, 牵着女儿上了车, 继续去做没做完的事。
“姐姐!”舒丞瑜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