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大的底线是什么?”
“晏庭啊。”明薇瞥了聂闻溪一眼,“怎么那么没有眼力见呢?”
“动、动到晏哥的话,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明薇突然停下来手中的动作,凑近聂闻溪,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会觉得能死都是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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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配?”路屿话音刚落,影鬼便暴怒而起,它一手握着剔骨尖刀,一手朝着路屿探去,想要将晏庭拉到自己的身边来。
可这个举动,显然更加触怒了路屿。
路屿压根就不在乎影鬼手中的剔骨刀,他一把揪起影鬼就开打,幸免于难的影鬼依旧是影鬼,依旧保持着对于路屿来说八十岁老叟的行动速度,躲进镜面世界里恢复一百次也不可能是路屿的对手,顷刻间,就被路屿踹翻在地。
影鬼见反杀无望,干脆坐到地上,也不急着反抗,而是扭头看向晏庭,泫然若泣:“晏庭,救救我,我才是路屿!这鬼要杀了我。”
立在他身前的路屿闻言,冷笑一声:“呵。”
路屿居高临下地看着在他脚边缩成一团的影鬼,笑道:“本来,我不介意再陪你玩一会儿,你早死也好晚死也罢,对我没有多大区别,你就算趁机逃了我也无所谓,只要你别在这恶城地界上给我添麻烦,我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可惜,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影鬼终于在路屿的这番话里,感受到了滔天的杀意——比路屿当时在搏击室里,漫不经心地拧下它的头颅时还要浓烈的杀意,影鬼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
它发出一声哀鸣,在路屿的手里徒劳地挣扎着。可这一次,路屿下了决心要它的命,哪里容得它挣扎逃脱。
几番挣扎无果,它的余光看向晏庭,心里陡然生出了一股恶意——我就算活不下去了,也要拼死带走你最重视的人。
影鬼没有被路屿制住的手摸索到了先前掉在身边的剔骨刀,然后趁着路屿不备,猛地朝着晏庭掷出了那把尖刀。
“小心!”
掷出剔骨刀的动作幅度很大,两人都注意到了影鬼的动作,晏庭急忙侧身躲避,路屿连忙上去阻拦,两人一时顾不上影鬼,影鬼便瞅准这个机会,奋力逃进了镜子里。
它笃定路屿奈何不了在镜子里的它,否则之前就不需要通过砸镜子来激怒它逼它出来。
只不过这一次,欺软怕硬的影鬼没敢再招惹路屿,它附到了晏庭的影子里。
可它掷出剃骨刀险些伤到晏庭的举动,已经触到了路屿的底线。
路屿扬起头,冷冷地看着镜中躲藏在晏庭影子中的影鬼,笑了。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陡然暗了下去,呈现出了一种比黑夜还要深邃的色泽,黑得不似常人。更令影鬼恐惧的是,那双黑瞳周围渐渐开始泛出微微的红,像是被鲜血晕染的红色,令路屿整个人看起来不祥极了。
就像是躯干里藏着尸鬼的可爱玩偶,终于退去了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露出其中尖锐和噬骨的内里。
晏庭诧异地看了路屿一眼,然后伸手握住了路屿的手:“宝宝,没必要这样的。”
“我要杀了它,”路屿冰凉的毫无感情的眼眸缓缓看向影鬼,数秒之后,他依稀记起自己的爱人不喜欢这双眼睛,又挪开了目光,“敢伤你的东西,我定将它挫骨扬灰。”
晏庭知道劝什么都没用了,从影鬼向他掷出尖刀的那一刻起,路屿便抛弃掉了一直在强调和暗示自己的人类的身份,摆脱掉了那些束缚在他身上的条条框框,然后继承了从父亲那里得到的馈赠。
金色的神光在他身后缓缓绽开,昭示着他与人类截然不同的身份。
这时的路屿,再也不会被所谓的镜面束缚。他伸出手,缓缓地探入镜面之中,然后生生从晏庭的影子里将影鬼扯了出来。
自晦暗之地诞生的妖灵,在接触到他手上圣光的瞬间,便开始灼烧。
只是这一次,路屿带给影鬼的灼烧不再是之前留有余地的触感,它是真的烧起来了,神光带来的灼烧,连灵魂都能烧掉。
影鬼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镜内空间,却被镜子阻挡,晏庭站在镜子前,看着它无声地哀嚎,而听得见它哭喊的路屿,脸上甚至带着闲适的微笑。
路屿就那么冷眼看着影鬼被彻底燃烧殆尽,这一次,真的一丁点儿都没剩下来。这个在路屿手底下造成了两起命案的罪魁祸首,终于伏诛了。
看着影鬼被烧成灰,路屿脸上露出了一个餍足的神情,他眯着眼睛挥了挥手,将家中不慎沾染到影鬼y-in气的物件一块儿烧,只是这温柔明亮的火焰似乎只灼烧物件上沾染的y-in气,丝毫不祸及路屿j-i,ng心挑选的家具。
待一切燃烧殆尽,所有的y-in晦和污浊最终退去,路屿的脸上仍挂着与慈悲的神明截然不同的冷漠表情,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脖颈,看向晏庭:“做个人真的好麻烦呀。”
“宝宝,你答应过我的。”晏庭苦笑。
“我知道。”路屿摊了摊手,眼底的深邃缓缓退去,又露出了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瞳,脸上挂上了生动的表情,甚至朝晏庭吐了吐舌头。
晏庭终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他快步上前,拥抱住了自己的爱人,紧紧地,就好像是生怕他会消失一般。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庆幸的三件事,莫过于久别重逢、大难不死、失而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