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将一大一小按进了怀里。
怀里那个属于聂闻溪的哭腔骤然一顿——比起抱走孩子,谢应许先抱了他。
他眨了眨眼睛,瞬间就忘记要继续哭。
谢应许熟练地把糖果从他怀里捞出去,然后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为他抹去了眼角的泪:“不哭了。”
聂闻溪的心骤然软成了一片。
——无论这个男人此刻爱不爱他,可他是爱着谢应许的,深深地爱着眼前这个男人。
即便他的骄傲、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在这段关系中爱得卑微怯懦,可他哪里抵抗得住,这样的脉脉温情。
谢应许见他止住了哭,便抱着糖果出了门,从聂闻溪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熟练地给糖果更换尿布,冲奶粉,试温度,然后喂食……
屹然是一个成熟的父亲的模样。
糖果在谢应许手里很快恢复了原本乖巧可爱的模样,她不哭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个天使,可她一旦哭起来,聂闻溪看着她,就像看着魔鬼。
父女二人离开卧室之后,卧室再度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但聂闻溪被糖果的哭声攻击了半天,一时半会儿也按捺不住心底的烦闷,干脆一转身变回了白色的狐狸。这是他的原形,能给他最大的安全感;他盘踞在床的正中间,听着门外谢应许刻意压低的声调,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聂闻溪这些日子睡得并不好,总是无止境地做梦。有的梦境天马行空,有着他醒时拍马不及的情节设置;有的真实无比,都是他真真切切经历过的事情。
但今天的梦,似乎介于两者之间。
他梦见他还没有和谢应许分手,谢应许坐在沙发上看论文,他就变成了小狐狸的模样,蹿上了谢应许的大腿。谢应许没有推开他的意思,而是就着这样的姿势,用修长的指节,一点一点地梳理着他身上的毛。
他被梳理得很舒服,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谢应许的臂弯里,他心里美滋滋的,眼泪却不知道为什么滚了下来。
谢应许抹掉了他眼角的金豆豆,柔声问他:“怎么了?”
“我梦见你不喜欢我……”白色的狐狸如是说。
“梦都是反的。”抱着他的谢应许安慰道。
一阵酸涩泛上心头,聂闻溪突然意识到,这只是个梦,却没有了主动醒来的勇气。
他不得不正视——他真是该死地喜欢着谢应许。
他们刚刚分手的那段时间,谢应许总是主动过来找他,摆出了态度和诚意,想要修复这段关系。
他的自尊不容许自己接受这样一段施舍一般的感情,可他又怕自己心软,就干脆推托不见。为了斩草除根,以除后患,他甚至还在网络上搜索了许多诸如“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是什么感受?”之类的问答,一堆一堆地给谢应许发过去。
谢应许每次都回他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但从来没有放弃过挽回的姿态。
就这样,两人一个不肯回头,一个不肯放手,就那么僵持着。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夏心悦入职之后。这个姑娘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她八面玲珑,和所有人都有话题可聊,包括当时深陷情感危机的聂闻溪。
聂闻溪记得,他们第一次聊起他和谢应许时,夏心悦正在做手工,她试图用硬纸板和热熔胶给自己做一个漂亮的收纳盒,他们当时在聊的话题聂闻溪已经记不清大概了,也记不得是怎么聊到谢应许的。
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很多没办法说出口的话,就那么吐露出来了。
夏心悦放下手头的东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有时候,我也会遇到不知道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的情况,这时,我就会问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后,我会不会松一口气?”
女孩低下头看着桌面上收纳箱的半成品,缓缓道:“喜欢上一条超过我经济承受能力的裙子,究竟是买还是不买?为了它,吃一个月的方便面究竟值不值?买下或者决定放弃的那一瞬间,你究竟有没有松一口气呢?如果没有,那就大胆地选择与之相反的那个选项吧!”
“你放弃这段感情的时候,有没有松一口气呢?”夏心悦眉眼弯弯,“人生啊,遇见一件喜欢的事,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太难了。没有放下一切去博一把,谁能笃定未来不会悔恨终身。”
“反正还年轻,为喜欢的人拼一把,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夏心悦笑着反问他。
那天,聂闻溪破天荒地主动见了谢应许一面,他们就近约在恶城社情局的食堂里,下午三点半,食堂里空空荡荡,他们就这样见了一面。
虽说这段时间两个人并不是没有联系和沟通,他们甚至时常会在微信上面互发消息,可这样正正经经地见面,还是分手以来的第一次。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聂闻溪先开的口:“谢应许,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非得挽回我不可?”
一向沉稳的谢医生破天荒地被问得有些烦躁,他深深地皱着眉头,一时没有说话。
聂闻溪体贴地给他提供了一个答案:“是因为责任吗?因为你觉得,你对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有责任。”
“……我不知道。”谢应许如是说。
“不知道?”聂闻溪惊讶极了,“怎么会不知道呢?”
“因为我觉得,我这么做可能不仅仅是因为责任。”
“可能?”聂闻溪一愣。
只听谢应许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