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十六年，苏墨茉的人生似乎很成功，即使不算成功，也终究要走上成功这条路。

小时候她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又聪明又懂礼貌，个子也比身边的女同学高出一节。再长大一点，网络兴起，热爱电子产品的爸爸开始教她玩游戏，妈妈被不务正业的父女俩气得哭笑不得。

爸妈真的很宠她，给她买同学穿不起的衣服，吃同学吃不起的零食。

她开始渐渐地长大，双腿越发修长，身材越发纤细，相貌越发漂亮。然后就意外地走了一条歪路，沉迷在游戏中再也回不来。在很多次分不清何年何月的熬夜之后，苏墨茉躺在床上，感受着无力的身体，幻想自己的心跳戛然而止，死在仍开着游戏的电脑前，就像报纸里猝死的网瘾少年。

那是令她刻骨铭心的一段回忆，时时提醒着苏墨茉，不能再堕落。

“以前萧晴劝我，等你大学毕业就把你接到b市来和我们一起生活，为什么你没有来？”

“来或者不来，你们真的关心吗？”

苏墨茉学到了冰冷眼神的精髓，技能等级获得提升，并意外地对冯义威造成了沉默效果，持续时间：整个下午。

这个晚上，她又做了噩梦。

时间还是在下午，太阳很大，屋子里开着空调，冷气嗖嗖。小姑娘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熟练地控制人物腾挪辗转，躲避对面的各种技能。她的桌子上不再有作业的影子，大垛的书被堆在角落里，全是学校里发的教科书，全都是半本旧半本新的状态，好像用到一半就不用了。

小姑娘的头发已经长成了披肩长发，油腻腻的，说不清几天没洗。

苏墨茉坐在床角，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踮手踮脚地走出房间。

外面是熟悉的客厅，电视机上落了灰，不知道多久没人看过了。这个房子并不算大，刚好够一个三口之家居住。再加上离学校、离超市都很近，在这种四五线小城市里，已经算是非常好的居所了。

桌上的碗里是吃剩下的泡面汤，油花已经凝固了，浮在汤上面，没由来地让人感到恶心。

就在苏墨茉站着发呆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了音乐声，她赶紧回到房间，看见那个小姑娘已经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喂，妈。”

女孩的嗓子很沙哑，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听起来打电话的人是她妈妈。

“我不想去上课，头很疼。”

“对，还头晕，我不想去医院，也别找老师。”

“我已经长大了，就算不去上课，也是我自己的选择，老师不应该管我。”

“我心情很好，不需要去看心理医生，我也不需要叔叔给我打电话。你要说的我都懂。”

“好了不说了，我要睡觉了，再见。”

女孩挂了电话，并没有去休息，而是选择了继续玩游戏。屏幕上的那个角色很可爱，小萝莉的体型，扎着双马尾，感受着帮会大家庭的关心和温暖。

“去休息吧？”苏墨茉坐到她身边，小声地劝着。女孩没有理会她。

“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新的爸爸，可以跟妈妈说啊！”

“回去上学好不好，不要再这样玩游戏了。”

女孩依旧听不到她说话，大大的眼睛紧盯着屏幕，瞳孔里映出闪烁的银色，分不清是泪光，还是屏幕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