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瑶骂道;“我何曾近过郡王,让你含血喷人!”执板便要去打那秋妫。
笼华止道:“先不必打这背主小人。”对兰珍珠道:“我只问你,如果真疑我有杀主之嫌,为何不报郡王?不报管事司马?不报王府门下司决曹?反而行此戚戚肖小之举。让秋妫引我至此,埋伏仆妇暗杀于我。分明是你心中有鬼,指控须有罪名,不敢言于人前!”
兰珍珠口中含血,声音含糊,但仍强硬道:“你手握掌事之权,郡王生命垂危,远在外地,王府属官能耐你何?”
“你胡说!再过三日即到凉城,届时何事不能禀报郡王?你如此急不可耐的杀我,到底为何?”不等兰氏再开口,便又道:“你不说,我今日也定要审问出缘由。”
又对秋妫道:“我竟不知你何时被她收买,好个背主忘义、贪图富贵的奴才!”
那秋妫却笑了,只道:“备主忘义、贪图富贵,夫人这样说我您自己信吗?”
笼华立命内侍将她们拉出去,命严刑审问,又对殿堂内的众人道,兰氏疯癫悖逆,口吐狂言,在审明真相前,如有人乱传言,与逆贼同罪!
笼华回到道观内堂,先让人告知如今管事司马陈文鸾,请他先莫将内院之事告之凉城,以免让郡王病中添忧。此时司马刘释之不在,内官并不十分听令陈文鸾,笼华正可操纵此案。但心中仍有百般疑惑。
因此惊人刺杀案,不得不滞留道观一日。王府上下知此事者不多,听闻中殿夫人与宣薇夫人对话者,心内大多认中殿夫人有理,只是此事凶恶蹊跷,心内仍不免疑惑,只因惧怕中殿夫人之威不敢乱传。
笼华心中也是大为疑惑,便传命将兰珍珠带入私室亲自盘问。笼华再见那兰珍珠,她头部浮肿,面目全非,早已没有昔日美貌模样,只是神态依然倨傲。
笼华道:“如今这室内,只有你我二人。你可说些真话了。”那兰珍珠却并不说话,只扭头看向一旁。
笼华慢语道:“我知你既做得此事,便也不怕死。只是你可知死有很多种,我可为你选一种。”
兰珍珠一双秀目仍有两分当日模样,此刻终于注目于她,眼中仍不见丝毫恐惧,她只道:“此时我倒怕你不杀我,不让我受苦。”又说:“我看你这无名家奴如何杀了郡王夫人。”
笼华问:“不错,我身份如此卑微,不过幸蒙郡王一时宠爱,夫人为何竟恨我如此?”
“你杀了我的陪嫁侍女与内侍官。”
“如此,你便要复仇?”笼华当然不信这话。
“当然不是。我不能眼见你狐媚惑主,操纵他如傀儡。”
“你说郡王……”笼华以己推人,再想她殿中所指她鸩毒一事,心中有些了然。口气也缓和了下来:“既然你也有爱他,护他之心,怎能不问缘由,做出如此暴戾之事?”
那兰珍珠听笼华此话,却突然大笑,状若疯癫,她笑道:“我爱他?护他?他是我见过最没用的男人。”
笼华惊讶万分,怒火也在上升,转念一想,她此时言行接近失态,正是问出真相好时机。便依旧如常道:“郡王他是我等夫君,你怎能如此诋毁?”
“郡王又怎样?他懦弱无能,伪善自私,无担当,无胆量,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你既恨他,为何要害我性命?”
“因为我嫉妒你。嫉妒你能做我想做之事。”
“何事?”
“操纵他如傀儡啊。”兰氏蔑视的大笑。
笼华牙关紧咬,努力克制道:“我怎敢操纵他,他是我的夫君。我不过依赖他的一时宠爱苟且得过,古来妇人的命数不都如此吗?”
兰珍珠斜睨看她道:“贱妇狡猾,我知你这女人不寻常,你竟可以男装做他属吏,我当日还疑他有龙阳之好才宠幸你。然而侍女侍浴时见你确是女人身。你这小户丧家女,竟以这条路晋身获宠,可见他愚蠢。”
笼华听她如此说,心内又惭又恨,强自忍耐听她继续说:“你我都知,他是最易被操纵的。我早已看透他性情,我借你投毒之名杀了你,他虽一时恨我,却也必不忍杀我。过几月他气消了,我自然有法重回主母之位,得掌家之权。那时我生下嗣子,借他之手报祖父父兄之仇,复兴我兰氏也是易事。谁知,天不助我,竟让你这贱妇逃过一劫。”
笼华竟不知这女子有这大志,遂道:“你为何咬定我下毒,是秋妫和你说的?在我进金符宫前,你就收买了她?”
兰珍珠一笑道:“蠢妇!我祖父曾是金符府主君,我父辈就长在金符府。有整整一代的金符府奴是我兰氏的家生奴。我祖母与我才是秋妫的旧主。你是何人,敢使她为奴。”笼华心内恨自己愚蠢,她进金符宫时,曾大力整顿宫奴。只因秋妫向来随侍在萧黯身侧,侍奉殷勤,恪守本份,竟让她忽视了,也未想兰氏竟盘根如此之深。
那兰氏仍在说:“我并不知你是否真的下毒,想来你也未必敢做。只是秋妫听闻几句含糊之语,但我要以此之名杀你名正言顺。我要这名正言顺可不是给那晋南王,而是为堵刘长史之口。晋南王……”她轻蔑的哼了一声,继续道:“你死了,我说什么他便信什么了。”
笼华如鲠在喉,只咬牙道:“那么你死了,我说什么,他也便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