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耀祖知道杜九不会开车,所以没想过要把车停下来,他不是在冒险,而是认为自己做得到,最起码的,能把车开出小道上了公路。他的字典里没有不行两个字,他能做到,也必须做得。
可是杜九的声音让他动摇了,踩油门的脚渐渐放松力道,可是绷在心里的那根弦也松了,疼痛趁虚而入。只是微微的一晃神,车轮子打滑,撞上了小道两旁林立的百年松树,草木枯枝断裂的声音和车窗玻璃碎裂的声音重叠。
天翻地覆!
第四十章:入戏(下)
黑色的越野车撞上树干,然后翻了个四脚朝天。
当时车速太快,而撞上的百年老松树又太粗壮,碰撞产生的巨响震得五张六腑都移位了,玻璃渣子掉了一地,车头严重变形,连防护栏都被撞得飞脱开去。
车身翻转以后,轮子仍在飞快的转动着,浓浓的汽油味和松木的气味充斥鼻腔……
事故发生的前一秒,刑耀祖就感觉到疼痛了,身体被两条钢筋般的手臂箍得死死的,勒得他几乎窒息。车头撞上树干时他眼前发黑,有股温热的液体喷了一脸,接着,失去了意识。
杜九把刑耀祖护在怀里,蛮横的冲力让他撞上厚实的挡风玻璃,玻璃裂了,他的右边肩胛骨也裂了,脱口就喷出血来。隔了好一会,杜九发现自己还能动,就抹了一把嘴巴,确定刑耀祖只是昏迷以后,艰难地爬出了车厢。
刑耀祖醒来的时候,正趴在男人结实的后背上,天很黑,正纷纷扬扬的下着小雨,男人的头发都湿透了,沾到他的侧脸上。尽管前路坑洼不平,但男人走得很稳,托住他身体的手不松不紧,刑耀祖搂住男人的脖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依赖他人。
“我听到了汽车的声音,应该快到公路了。”杜九说。
刑耀祖嗯了一声,弩箭仍插在胸腔里,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是有点儿冷。
过了一会儿,杜九又说:“以后别再逞强了。”
刑耀祖喉结动了动,在这样一个冷清的夜晚,放纵回忆流转:“我和刑家宝同父异母,父亲和母亲是政治婚姻,生下我以后,母亲就到日本定居了,从来没有回来过……”
所以他的父亲,还有刑家宝母子俩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夫妻间恩爱有加,父子间打打闹闹。
而刑耀祖的身份只是长子,刑家的继承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意义。
父亲不像父亲,母亲素未谋面,独自一个人在半山老宅里埋头苦学,一年复一年。他是为了继承刑家才会来到这个世上,也只为了刑家而活,所以他必须优秀,必须强大,必须把所有事都做到最好,做到了极致。
若不然……他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
越狱时,杜九也是这样背着刑家宝,他在后头跟了一路,分不清是羡慕或是嫉妒。
“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不需要逞强来证明些什么。”
刑耀祖把脸埋进他的后颈,静静无声,我只想证明,自己是一个值得你倾心的人。
走上高速公路以后,杜九拦下了一辆车。
车主是个热心的老爷子,听说他们发生了车祸,义不容辞的出手相助。
杜九把刑耀祖安放到后座上,让他平躺着,褪下了他的衣服。弩箭刺得太深了,所以血一直停不住,杜九不敢贸然拔箭,就半抱住刑耀祖,让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捂住汩汩冒血的伤口。
感受到他的体温越来越低,杜九抚摸他的脸,又用指腹按压他的太阳穴,让刑耀祖保持清醒:“千万别睡着,再撑多一会,很快就到医院了。”
刑耀祖合上眼睛,再缓缓张开,浅浅地笑了一下。
杜九不忍心别开眼,又不忍心看他,心里憋得难受,索性就捂住了他的眼睛。刑耀祖把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一冷一热,默默交握。
“你们是夫妻吧?感情真好。”开车的老头说。
没听到杜九的回答,老头就当他默认了:“放心吧,你太太一定会没事的!人生哪能没点波折,这是上天在考验你们感情,夫妻之间只要相互扶持不离不弃,没有什么难关是迈不过去的。”
杜九仍是不作声,转头看向车窗外一盏盏后退的街灯。
“谢谢你的鼓励……”
听到这把低沉略哑的男音,老头儿被雷得外焦里嫩,隔了好一阵才颠声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