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段路,歇息吧。”话罢,斐济便率先阖上了双眸。
苏芩盯着面前假寐的男人看半响,转了转眼珠子,小心翼翼的挪着身子坐在他身边,听着男人的呼吸声渐沉渐缓。
“斐济?”小姑娘探过头,小嗓子软绵绵的唤一声。
男人没有应声。
苏芩捂嘴偷笑。
她将自己左耳上的那只珍珠耳珰取了下去,拿在手里,放到男人耳畔处,隔空比划了半日,然后小心翼翼的上手,捏着他的耳垂点了点。
男人没有丝毫反应,就像是真的熟睡了过去一样。
马车颠颠的往前去。
苏芩捏着男人的耳朵,露出那颗耳洞,然后将自己的珍珠耳珰戴到了男人的耳朵上。
虽然是女式的珍珠耳珰,但因着男人的那副皮囊实在是生的好,所以看上去反而很是相称,并无一点怪异的地方。
苏芩托着下颚欣赏了半日,正欲再上手替人拿下来,却不防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小姑娘的手举在半空中,绕了个弯,顺着那头青丝抚了抚,遮住光秃秃的左耳,然后垂眸,装模作样的摆弄了一下裙裾,小嗓子软绵绵的哼出一首小调。
男人暗眯眼。
“爷,到了。”外头传来青山的声音。
苏芩着急忙慌的起身,却不防马车没停稳,她刚刚起来,身子就踉跄着一下往前冲去,被斐济揽着小细腰抱了回来,然后直接就抱着人下了马车。
青山举着伞,候在马车外,看到被陆霁斐抱出来的苏芩,眼观鼻,鼻观心。
自家爷怎么一回来就这么容易冲动呢?大庭马车厢里头的,影响多不好啊。
青山摸了摸脸,想着自个儿这年岁是不是也该娶个媳妇了?
苏芩被男人轻巧的放在地上,精致的绣花鞋踩在湿泥上,适应了半刻。她拍了拍裙裾,不着痕迹的往男人的左耳上看了一眼,只见那珍珠耳珰安稳的戴在那处,泛着玉色痕迹。
“走吧。”男人举着伞,替小姑娘遮出一方天地。抬脚,跨上石阶。
“哦。”苏芩摸了摸小鼻子,乖巧跟上。
……
徐府讲究前堂后寝,左右内府。苏芩和斐济被家仆引着,一路楼,至南书院。
南书院前种一排潇湘泪竹,曲径通幽,青翠碧绿。一汪清潭水洼围绕在内,雨珠细落,水晕氤氲,藻荇交横,竹影萧萧。
“请稍后。”有书童站在南书院门口,进去通报。
斐济撑着伞,跟苏芩一道站在檐下,细看急雨。
雨斜斜的落,被风吹得歪扭,将南书院前那大片泪竹打的越发青翠欲滴。
有人撑着伞,自竹林中漫步而来。
雨势密集,竹林被雨幕覆盖,腾起白雾。苏芩眯起眼,看到一个女子身影。穿白衣,梳高髻,手中的伞以竹为骨,以油纸为伞面,上绘四季山河美景,斜角处留白。女子握着伞柄,清灵而来,飘飘如仙。
油纸伞半遮未遮,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角下颚,白皙如雪。高高的立领衬出一截蝤蛴白脖,顺势而下,勾出优美身形。
女子近前来,收伞立于廊下。有婆子路过,恭恭敬敬的蹲身行礼,唤:“徐姑娘。”
不同于苏芩那副艳冠桃李之媚相,这位徐姑娘的长相与之大相径庭。
若说苏芩是那国色天香的牡丹,那这徐姑娘就是天山上的白莲。
一个艳的扎眼,一个白的纯粹。
显然,徐姑娘也注意到了立在廊下的苏芩。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撑着一把油黄色的纸伞,配上女子身上那件鹅黄色的春衫,娇丽艳媚,姝色动人,更添几许清媚可爱。
徐姑娘上前来,手中执着那柄伞。伞收拢,汇聚着雨滴,那雨滴顺着伞尖滴滴答答的落,在廊下留下一条清晰水渍痕迹。
“是苏三姑娘吧?”徐姑娘开口,声音清冷。
苏芩偏头,看向斐济。
斐济道:“这是徐老头的孙女,徐柔。”
徐柔?苏芩暗念了一遍,再看女子一眼,果然见其身段柔情似水,眉目却透着股不可亵渎的清高孤傲。
徐玠的孙女,自然有其傲气的地方。
就如苏芩,她身为苏龚的孙女,也总会有骄纵蛮横的地方。
“徐姑娘。”苏芩笑着开口,“往常在皇城内,好似未曾瞧见过你。”
徐柔道:“身子不大好,总在外头养病,近几日才回徐府。”女子说话时,声音细细飘飘,确是有些气虚之症。再看其身段,相比于苏芩的细腰肥臀,徐柔平板板的好似身上只剩下骨头,没半两肉,十足透出一股子病态西施之感。
苏芩再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药香味。发现果真是徐柔身上飘过来的,应当是吃了许多年的药,所以才会有药香沉在身上。
春潮烟雨,细润如酥,声音缥缈,如那被风吹散的绵雨,透着幽幽情思。
徐柔转头,看向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