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才声看完电报只有苦笑，委座还是太相信万岁冲锋了。这是北伐成功的经验没错，可是您也要看北伐打的是谁，我们现在打的是谁。在敌人这么强的火力下，现在三个师已经加起来伤亡好几千了。如果按照西方的标准，已经可以判定部队快要失去战斗力了。

如果敌人没有援兵，当然应该继续进攻，彻底压垮敌人。但现在情况已经非常严峻了，我们如果不在敌人未上陆之前这个他最脆弱的时间段顶住敌人，最起码给他尽可能毁灭性的打击。一旦他们上陆展开，最好的时机就失去了，等待我们的将是苦战。可是很明显，上海这个地方哪里是适合我们苦战的地方。

杨才声承认，在最前沿第一时间反击敌人的登陆，由于要承受敌人的海空火力打击，必然是相当惨重的伤亡。但这也远比在上海市内承受海空打击好得多，因为这可以给登陆之敌以同样惨重的打击，比起现在的交换比肯定要好得多。

现在杨才声再一次体会到了上海这个决战之地的选择不当。整个上海的地下水位只有半米，任何工事只要一挖就见水。又是江河冲积平原，一点点山都没有。这要是北方的海岸，比如秦皇岛也好、青岛也好，修点工事减少伤亡是很好办的，但这里就办不到。

实际上也不能说这个地方完全只是限制了我们，没有一点不利于日军的地方。杨才声想到日军在华北的进展神速，除了我们在这里堆的主力比较多之外，不能不承认巷战其实对日军的优势也是一种限制。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日军的战斗力确实比我们估计的还要高得多。

现在由于日本二战惨败，所以大家对于日军的战斗力都有些评价过低。实际上诺门坎苏军大胜日军，并不代表苏军战斗力远超日军。非常明显，朱可夫打击日军采用的办法就是牛刀杀鸡，超量的飞机、超量的坦克、超量的大炮，一顿板斧下去日军还没缓过神来就全灭了。

朱可夫为什么要这样打日军？这肯定不符合战争的最低成本原则。很简单，苏联在西边面临更可怕的敌人，所以斯大林最担心的是两线作战。那怎么才能不两线作战呢？苏联人的办法非常暴力，就是要一战打掉日本的信心，让他以后一想起红军就害怕。所以朱可夫的战略就很简单，就是要棒子足够粗、抡得足够圆、打得足够惨，让你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说最了解日本人的还真是斯大林，因为日本人的本性是记打不记吃。你对他再好也没有用，你必须狠狠的揍他，挨的越狠他记得越牢。所以现在很多二战的历史学家和评论家，实际上说的都不符合事实。日本本来制定的国策是南北并进，这是明文讲述的国策。但实际上在诺门坎挨了一顿狠的之后，国策马上就调整为南进，北进就黑不提白不提了。所以有人说七七事变的时候，日本正在准备北进、指示中国派遣军不要扩大事态，这种说法是完全不对的。

因为日本人死要面子，所以他们肯定不能明文说我怕苏联，我不要北进了。他不会这样说，他只是说今后帝国的国策就是南进。石原莞尔一直念念不忘北进，所以很快就被弄下去了。当然也是因为面子，所以也不能公开说石原主张北进是错误的。这其实也是天皇为什么支持统制派清洗皇道派的原因之一，因为皇道派一直在鼓吹北进。

实际上这也说明日本为什么在德国把苏联快要打岔气的时候（几个月俘虏红军380万大家想想这是什么景象），仍然没有北进同德国东西对进的意思。诺门坎的痛，太深太深了。日本人是没有战略思维，但他对强弱的感受，非常敏感。他就是打心眼里觉得，他惹不起苏联红军，就是这么简单。

实际上不管是整个中国战场，还是二战的整个战场，单纯看陆军的话，应当说还是日军最强。即使是大家都推崇的德军，我觉得还是比不上日军。很明显德军的武器和组织强于日军，但作战意志跟日军没法比。德军最强的是上层，日军最强的是基层。更不用说被日军揍得落花流水的英军，以及纯粹凭借火力欺负人的美军。

我是相信，如果武器一样，单纯陆军，整个世界所有陆军，都比不上日军，尤其是在中小规模战斗中。所以中国的淞沪战役打得不够好，实实在在是我们不幸遇到了一支强军，而且还是在他最强的时候。在他已经有些衰落的时候（他的衰落也是被我们打得），他碰到英军、美军的时候，表现大家也都看到了。当然那个时候是整个日本帝国综合实力最强的时候，那是另外一个问题，我现在说的只是陆军。

实际上现在要是讨论淞沪战役，我们肯定会联想到二战的重要转折点：斯大林格勒。同样是城市巷战，同样是进攻一方空中火力和炮兵火力强，同样是防守一方兵员素质差但补充源源不断。为什么苏军最终打成了伟大的逆转而我们却是惨败？如果仔细比较分析，首先你就得承认苏军比起我们，最大的特点就是韧性，这一点我们真的比不上。

直白的说，就是我们比起苏联人，更容易泄气。

但我觉得这不是根本原因。

当然根本原因也不是德械师的训练差。大家应该都看过《兵临城下》吧，那里边说的可是当时真正的历史实情。很多来到斯大林格勒的补充兵，连一支枪都分不到，只能一人拿枪另一人拿弹夹，等别人死了再捡枪来用，他有什么训练？像瓦西里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