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底埋藏的担忧。
他始终都记得在乐园里小哥哥嫌弃的神情,在仓库中那一双推着他向上的手,还有在泥土碎石路上,背着自己的肩膀,在农田之中那一双漆黑的眼睛。
“别怕。”
那个名字被他牢牢地记在心底。
他姓辛,他的名字唤作幼宁。
病榻缠绵里,他一直都挂念着那个小哥哥,问母亲他在哪里,母亲却回答不上来。于是他又问父亲去哪里了,却只得到了摇头。
早已知道,想要见到父亲很难很难,但仍旧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
脚上绑了石膏,哪里都不能去,想念在休养的日子中,如同杂草一样疯长。
终于有一天,他见到了父亲,耐心问询那天的经过。
他绘声绘色描述了那时候的场景,强调了那个小哥哥救了自己,吗,末了小小声说的祈求着,能否带着自己去见他,最起码要表达感谢。
父亲不置可否,简单的回答他“再说吧”,尔后匆匆离去。
年幼的孩子目送着父亲转身的背影,有些难过又有一些失望。然而毕竟他年纪还小,尚还猜不透大人的心思,于是没有看明白那复杂的眼神,也没用读懂那三个字当中的意味。
再说吧,敷衍的,不耐的。
那其实是被放弃了。
而他什么都不知晓,当真就傻傻的等待着再说的那一天。
漫长而看不到尽头的等待中,他甚至想象过,自己直接去寻找到那个小哥哥。
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姓辛的人何其之多,他又从哪里去找那个辛幼宁?!
或许是见着他郁郁寡欢,终于有一天,母亲说要带他出门。
他原本是可有可无的,直到母亲说是去见那个小哥哥才转的高兴。
盘山路后,花木林间。
期冀与渴盼的种子悄悄地生长,他看到了轮廓恢弘的老宅,站在那个喷泉边,吃力的眺望。
许多年后,一如今日。
那个时候,管家彬彬有礼的告诉他,很遗憾,小少爷眼下还在病中。
因着那见义勇为的行径,磕得头皮血流,一直都在家中静养,眼下还睡着,并不曾起来。
他有些遗憾,问询管家,能不能上去,看小哥哥一眼,当面致谢。
管家告诉他或许可以在花厅里等待。
然而再也等不到了。
他并不知晓,想要把他带到辛家来,母亲是费了多大的力气。
直接惊动了原家人。
女人妆容精致,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与讽刺,在对方的咒骂与手腕中,他的希望与期冀,消失的一干二净。
一个穿的漂漂亮亮的小男孩,站在那个女人身边,目光中写满了讨厌与憎恶,轻声细语的咒骂他,是个野杂种。
他又是惶急又是害怕,努力解释着自己并不是,但迎来的只有厌恶的眼神,说他是一个不该存在的、抢占了爱的人。
然后,那个小男孩假装与他起了争执,推开了他的手,从小木桥上,掉到了深深的湖水里。
女人投向他的目光宛如一把尖刀,要将他的血肉都悉数剜下来。
他惊恐的想要辩解,自己并没有推人,那个小男孩是自己掉入水里面去的。但是没有人相信,没有一个人相信,除了他的母亲。随之赶来的是父亲,投给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
在那一片流言蜚语中,他终于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微贱的、可悲的、不被承认的私生子。
他的父亲,甚至都不能算是他的父亲,在法律层面上,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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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时日过的无比的仓皇,在辛家山顶老宅的那个下午犹如噩梦,他未曾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被赶了出去。母亲后来带着他搬了家,直接去了另外一个小城市,彻底告别了承载着幼年回忆的地方。
他始终都记得当初的雨夜里,紧紧握着他的那一双手。
直到很多年后的在此相遇。
彼时,他已非当初荏弱孩童。
母亲骤然离世,终归还是把他托付给了父亲,在晚宴中,他看到了当初的那个小哥哥。
依稀还能辨认出昔年的轮廓,可是,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满怀欣喜的要上前,却在看到身旁人时顿住。
小哥哥的身旁,站着另外一个如他噩梦一般的人。
在说笑与闲谈中,他终于知道了那个鼎鼎有名的传闻。
人人都知晓,辛幼宁疯狂的追求着原家小少爷,满腔的爱恋,悉数都给了原嘉澍。
那一场午后的偶遇,当真就只是偶遇了。
如同镜中花,水中月。
在太阳升起后,如叶片上的露珠,蒸发的一干二净。
只不过一场幻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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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惜白咽下了多年前的那场相依为命,将那一段记忆紧紧地埋葬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