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喽!”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半睡半醒之中,我隐约感觉到汽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车内立刻嘈杂起来,人们拎起自己的什物,纷纷拥向车门:“到站喽,石狮到了!”
我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揉了揉困眼,循着喧嚣声望去,挂满尘土的车窗上,一幅这样的景像闯入我的视野:狭小的、毫无规划、杂乱无章的市区;弯弯曲曲的、脏水四溢的街路;栋栋紧紧相邻的石屋;稠密的人口、吵闹的市场;嗡嗡乱叫的摩托群;精明狡猾的小生意人;……;更有满街乱窜,营营狗狗的烂仔,这不,看见停下来的汽车,轰的一声,仿佛一群骚蝇涌了上来,将汽车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到站喽,请大家拿好东西,排队下车!”在司机的吆喝声中,我揉了揉困眼,强打精神地猫起腰来,跟在众人的身后向车门蹭去,刚刚蹭到车门口,正欲跳下车去,豁,一群与我年龄相仿的男女唧唧咂咂地横在了车门处:“先生,要扑克牌么?”
“先生,要录像带么?”
“先生,要画报么?”
“先生,要手表么?”
“不要,不要,什么也不要!”我生硬地推搡着蜂拥而上的男男女女们,小贩们岂肯罢休,只见有人哗地撩起衣襟,好家伙,并不宽阔的胸前挂满了白花花、亮闪闪的各款手表;还有一个女孩子解开挎兜,掏出数本印着luǒ_tǐ美人的画报,一边向我展示着,一边有意翻动着彩页:“先生,买几本吧,很精彩的,里面都是不穿衣服的大美人哦,想看什么有什么!”
女孩子卖sè_qíng画报,并且绘声绘色地向你介绍内容,连我都感到面红耳赤,垂着脑袋冲出人群:“不要,不要,什么也不要!”
“先生,”我饥肠漉漉,毫无目标地漫步在石狮破旧、喧嚣的街路上,瞻前顾后,希望找到一家适合自己口味的、北方风格的饭店,身后又传来小贩的吆喝声。不过,喊声很是稚嫩:“先生,打洞不?”
“哦,”我在厦门已经明白了“打洞”是何意思,听了叫客的话,我循声回过头来,定睛一看,登时大吃一惊,站在我身后的这位所谓的叫客,不过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小男孩,他穿着一件很不得体的蓝大褂,赤脚趿拉着托鞋,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机警地盯视着我。豁豁,如此年龄便出来做生意,真乃英雄出少年啊。我嘻笑道:“小朋友,这么点就出来赚钱啦?”
小男孩没有作答,却用渴望的目光凝视着我,真诚地希望能与我做成一笔生意:“先生,打洞不?”
“呵呵,”有了厦门的经历,我按奈着狂跳的色心,尽力装出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淡然地问小男孩道:“多少钱啊?”小男孩依然机警地盯视着我,听罢我的问话,他煞是可爱地咬了咬手指尖,然后,以常人无法想象的成熟,平静而又专业地答道:“三拾到玖时不等,到了地方,按质论价,先生,有没有意思啊?如果有意思,就跟我走吧!”
“远不远啊?”我心中暗道:这个小男孩断不会打我的歪主意吧?于是,我的确动了色心!他妈的,豁出去了:“小弟弟,我已经两顿没吃饭了,又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真是又饿又乏,如果路太远,我真的走不动喽!”
“嗨,”小男孩用细嫩的手指向狭窄的街道划了个来回:“一个小小的石狮总共才有多大啊,从这头走到那头,慢慢地走,最多也就需要二十分钟!走吧,先生,我们那里的小姐很好的、很靓的,包您满意!如果相不中,你立马便可以走人!”
“哦,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看看去吧,”于是,我转过身来,与小男孩的角色发生了对调,现在,我开始尾随在他的身后,怀着兴奋的、胆怯的、神秘莫测的心情,忐忑不安地离开了大街,溜进更加狭窄且幽深的小巷里,想起将要涉足的场所,想起将要作出的勾当,我羞愧无比,活像一个作贼的人,看见人有迎面走来,总是心虚地垂下脑袋,避开陌生人充满猜测的目光;同时,我又亢奋不已,仿佛进行着一场充满惊奇和凶险的游戏,嗨,管他结果如何呢,届时见机行事吧,人生在世,任何一种经历都是有意义的!
“哦,先生,往这边来,”前边带路的小男孩突然窜过马路,在一栋尚未竣工的石筑小楼前,哗地撩起一扇简陋的竹帘门,示意我钻进去,我没作过多的考虑,猫腰便钻了进去,楼宅里不仅空空荡荡,且乱七八糟,随后钻进来的小男孩很快走到我的前面,脖子一扭,好行,前面又出现一条小巷,小男孩手指着小巷对面的一栋二层住宅:“到了,那里便是了!”
“嘿嘿,小弟弟,你跟我玩捉迷藏呢!”
在小男孩的引领下,我蹑手蹑脚地走进一家陌生的民宅,底层的客厅里凉风徐徐,清爽无比,几个年老的家庭妇女坐在客厅一角作着针线活,看见小男孩与我进得厅来,纷纷抬起头来,皱纹密布的脸上泛着异样的神色,似乎知道小男孩是做什么营生的,当然也应该知道我是来此作甚的。我更加羞愧了,一眼也不敢直面老妇人们,真想转身逃出这片是非之地,可是,强烈的猎奇心让我没有理由就此匆匆而去。我就这样矛盾重重地徘徊了数步,猛一抬头,迎面而来一张八仙桌,上面摆设着香炉等物,再往上面看,墙壁上挂一排已故老人的画像,不用问,们(她)们一定是这家主人的列祖列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