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出宫,坐上王府的马车时,最迟也不会超过午时。而王府门房的口供,南安王回府时已是未时过半。而宫门距王府,即便是雨天缓行,最慢也不会超过两刻钟。而且,据清川和绿绮所说,南安王回来的时候,衣袍是被雨淋透的。我没记错的话,当日从沣泱殿到宫门口,一路上都由内侍撑伞护送,且雨势已缓,南安王又是乘坐马车,怎的会被雨淋透呢?故而,我怀疑,他很可能在出宫后、回府前这段时间内去了另外的地方,或许,还见了另外的人。我有个大胆的猜想,随行将军左常的失踪,很可能和这些有关。”
卫简双眸微眯,颔首表示赞同。
沈舒南继续道:“其二,就是那盅加了树豆花的鲫鱼汤。不出意外的话,方嬷嬷应该已经被灭口了。幕后之人是谁,有何目的,又是如何与方嬷嬷勾连上的,尚在一团迷雾之中。哦,对了,卫兄将陆明冲一并带到北镇抚司,可是对他存有怀疑?”
作者有话要说:(树豆花+鲫鱼=剧毒)纯属虚构,虽有这种说法,但是没有科学依据,请勿考究。
第63章
想到之前陆明冲的倨傲自辩,卫简抿了抿嘴角,“真相未明之前,任何与南安王有关联的人都不能疏忽,更何况是陆明冲。他既然丝毫不知避嫌地入南安王府为属官,就该为今日需面对的处境做好心理准备。”
自认识以来,卫简虽随性不羁,却也极少见他将对一个人的厌恶溢于言表,沈舒南心里不免讶异,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在心里对陆明冲多了几分关注。
“南安王被毒杀的真相一经公开,鄯和城的局势恐怕要发生变故……”沈舒南负手立于湖边垂柳下,眺望着满池碧叶,鼻端隐隐涌动的却不是草木青香,而是烽火连天的血腥。
卫简与他并肩而立,视线眺望着同一个方向,幽幽叹了口气,道:“烽火已燃了。”
沈舒南猛地一僵,偏过头盯着卫简,双目微瞠,半晌说不出话来,心口涌动的沸腾渐渐在卫简的冷静沉默中渐渐平息下来,深深吸了口气,艰难开口道:“不知此案,希望是个什么结果……”
省略的主语是谁,不言而喻。
卫简深深看进他的眼里,沈舒南坦荡不回避,两人久久四目相对,一时沉默不言。最后还是卫简先移开了目光,嘴边隐隐噙着笑,目光却澄澈如故。
“沈兄觉得,你我之职,最大的区别之处在于什么?”
沈舒南并未多想,直言道:“帝心。”
卫简闻之,嘴边的笑意愈甚。能回答得如此痛快且不避讳,这人的心性可见一斑。
“是啊,帝心。门道之外的人,羡慕君王手里的利刃,可门道之内的人却再明白不过,利刃又被弃用的一日,但国之柱石是永固的。我一直深信,沈兄你,是门道之内的人,不是吗?”
沈舒南微微苦笑:“卫兄抬爱。”
卫简抿嘴笑而不语。
沈舒南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心情却轻松了不少。卫简或许并不能代表整个锦衣卫的立场,但作为这桩案子里的搭档,他所秉持的这个态度和想法,对自己来说,足矣。
卫简见他的眉眼再度恢复疏阔清朗,想他应该是已经释怀,暗暗赞了声孺子可教。所谓识时务,并非只是见长于圆滑世故,更重于知道自己真正的坚持,并精于为了自己的坚持而适当进退。放眼整个朝堂,能做到这一点的,寥寥无几,而能让他卫简认可的,恐怕也就只有梁首辅一人。沈舒南会成为第二人吗?
卫简不确定,但却很看好。是以,才会不吝三番两次点拨。
路口的茶肆前作别,卫简一路信步闲逛回府,没想到母亲竟然等在他的房中。
“难得见你手里捏着案子还能这么悠闲。”广阳公主借着明亮的烛光亲自给卫简缝制中衣。
卫简在桌边坐下,自斟了盏茶,微微蹙眉道:“跟您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晚上动针线,烛光再亮也还是伤眼睛的。”
广阳公主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无妨,也不是常做,立秋后早晚凉得快,你常在外头行走,中衣多备出几身来总没错。”
卫简无奈摇了摇头,一边啜着茶一边看着娘亲手中的针线,眼底满是熨帖的柔和温暖。北镇抚司锦衣卫的身份虽备受诟病,但不像早些年学艺和从军时远离家中的日子,起码可以承欢膝下,让母亲遍布疮痍的心境聊以慰藉。
有了卫简在身边,效果是非常明显的。这两年来,广阳公主眉眼间的愁绪平复了许多,心情舒缓了,脸上的笑意也跟着多了,跟前些年相比,整个人仿佛又鲜活了起来。这样的变化,让卫简庆幸自己当初请调回京的一步走对了。
察觉到卫简的目光,广阳公主抬眼看向他,嘴角还噙着浅笑,“怎么了,这么看着为娘?”
卫简回过神,颇有些嬉皮笑脸,“没什么,就是觉得娘您越来越年轻了!”
广阳公主嗔了他一眼,“越发没个正经了,连为娘也来打趣!”
“怎么是打趣,孩儿是实话实说!”卫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