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仿佛犹疑了一下,肩膀微微动了一动,随之自己除了头冠,迈步走到她的身畔。
这种时令,若穿得单薄了,夜晚起风之时,高洛神偶还会觉得冷。
应是饮了酒的缘故,他却仿佛有些热,薄汗已然隐隐透出衣背。
“可要换衣?”
迟疑了下,高洛神低声问。
他便抬手,待要解去腰间那条束缚着他的腰带,手臂忽地一顿,停在了半空。
一只纤纤素手,已朝他腰间伸了过来,指尖搭在带扣之上,停住了。
他望向她。
她已从床畔站起身,个头与他肩膀齐平。这般站在他的身前相对而立,被他衬得愈发娇小。
一双羽睫微颤。她垂下了眼眸,并未看向他。
不过短暂的迟疑过后,那只玉手,便为他解了扣带,将它从他身上轻轻除去。
他不动,只是微微低头,默默看着她继续为自己解衣,旋即顺从地转身,抬起双臂,方便于她。
外衣。中衣。当身上那件早被汗水沁湿了背的内衫亦半除之时,他感到身后那只隔衣搭覆在他后肩之上的手停住了。
他等待了片刻,最后感到那只手,抽离了自己的肩背。
他慢慢地转过了头,见她神色略僵,双眸视线定定地落于他的后背,仿佛见到了什么世上最为丑陋的东西。
“我可是令你厌惧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喑哑而僵涩。
在他后背之上,布了数道旧日战事里留下的伤痕,俱是不浅。
尤其左肩那道一直延伸到腰后的刀痕,伤口之烈,当初险曾要了他的命。如今虽已痊愈,但疤痕处,依旧皮肉不平,宛如爬了一条青紫蜈蚣,看着极为狰狞。
高洛神抬起眼睛,对上他那双暗沉的眼眸,片刻后,微微摇头。
“我在想,这里如今可还疼痛?”
她轻声问他。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并不见厌惧。而是吃惊过后,自然流露而出的柔软和怜惜。
他眼底的那片暗沉,瞬间霁散。
“早不痛了。”
他凝视着她,亦低低地道。语调极是轻柔,似在安抚于她。
高洛神慢慢吐出一口气,转身取来一件干净内衫,见他自己已除了汗衣,露出精壮上身,面庞不禁微热,不敢多看,微垂眼眸,将衣衫递了过去。
他自己穿了,系妥衣带。
经此对话,二人之间起先的那种疏陌,仿佛渐渐消失,非但高洛神,便是李穆,看起来也显得自然了许多。
“大司马……”她一顿,改口。
“……郎君从前曾救我于危难,我却一直不得机会向你言谢。此刻言谢,但愿为时不晚。”
“你无事便好,何须言谢。”他微微一笑。
或是有了近旁那片红烛暖光的映照,此刻他望向她的目光,看起来是如此温柔。
面前的这个男子,和传言里那个手段狠辣,排除异己,一切都是为了图谋篡位的大司马,实在不同。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她忽然感到心头茫然,便沉默了下去。
他仿佛觉察到了她的情绪,亦不再开口,只是不停地看她。
二人之间片刻前的那种短暂轻松消失了,气氛再次凝滞。
“你必是乏了,早些歇了吧。”
他迟疑了下,终于再次开口,打破了静默。
“我知你嫁我,并非出于甘愿。你不必顾虑。只要你不愿意,我是不会强迫你的。”
他又说道,语调平和。
高洛神的心底,顿时生出了一种仿佛被人窥破了阴私的羞耻之感。
她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便转过头,避开了,背对着他,慢慢解了自己的外衣。
锦帐落了,二人并头,卧于枕上。
她闭着眼眸,双颊酡红。
他小心地靠近了些,试探着,轻解她身上中衣。
那只曾持将军剑杀人无数的大手,此刻竟微微颤抖,以致数次无法解开罗带。
最后一次,终于叫他顺利解开衣带之时,那手却忽又被她的手给轻轻压住了。
“郎君,日后你会像许氏一样移鼎吗?”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偏过头,凝睇枕畔那情潮暗涌的男子。
李穆和她对视片刻,抽回自己的手,坐了起来。
高洛神亦不知自己,怎就会在这种时刻,如此贸贸然问出了这话。
话才出口,她便后悔了。
她仰于枕,望着侧畔那个凝重如山的男子的坐起背影,心跳得厉害。
良久,不闻他开口。
她闭目:“是我说错话了,郎君不必上心。”
“你可知道,我当初投军的初衷?”
他忽反问。
高洛神睁眸,见他转过了头,俯视着自己。
她睁大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