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个惨败的结局。
许泌感到喉头又甜又痒,一口血突然呕了出来,眼前发黑,一头栽倒。
发出的声响,惊动了门外的管事。
管事见家主吐血倒地,慌忙将他扶起,又急去唤人。
没片刻,许泌心腹便陆续赶到,知大战失利惨败,个个面色沉重,默不作声。
许泌躺在榻上,慢慢地睁开眼睛,猛地推开一个姬妾正喂送到嘴边的参汤,命杂人都下去,随即坐了起来。
“朝廷这边,暂时先隐瞒消息,不许透漏!”
“立刻传我的命,令杨宣,再不许发一兵一卒!”
他一字一句地道。
幕僚知他所想。
此战,许氏大军损失惨重,即便重整旗鼓,也无力再下洛阳,弄不好,连老地盘荆襄都岌岌可危。
许泌已是无心再战了。
此次北伐,虽未结束,但败局已定。
倘若再照杨宣信中所请,突围而出,援陆柬之撤退,那么陆家依然能够保有大部分的实力,而许家,更添伤亡。
许陆两家,本就没有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从前还曾相互踩踏。如今不过是为打压共同的政敌,才临时联合在了一起。
如此行事,也是人之常情。
但就此撒手不管的话,毕竟先前有过盟约,恐怕朝廷舆论,会对许家不利。
幕僚迟疑了下,低声道出自己的担忧。
休息了一阵子,许泌脸色虽然灰败依旧,但情绪已是恢复了过来。
“换作是陆光,他会为我许家以身涉险?”
“北伐败便败了,此也不是头一回败。高峤不也数次未果?何人能指责于我?”
“至于见死不救……”
他冷笑:“当那些还围着南阳的羯兵都是死的吗?杨宣一路败退,自顾不暇,能守住最后一点打下来的南阳之地,就已经是竭尽所能了,他非神人,如何插翅脱困,飞去郾城去救那陆家的儿子?”
众人被他一语点醒,纷纷点头。
许泌强打起精神,和众人连夜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
许家的书房,这夜灯火不灭。
同一夜,陆家依然风平浪静,上下安稳。
陆府阖府之人,除了值夜的下人,其余皆都入眠,对此刻那远在千里之外,已然降临到了头顶之上的狂风暴雨,没有丝毫的觉察。
唯有一人例外,如此晚了,还是没有入睡。
陆焕之从自己屋里出来,悄无声息地潜入一墙之隔的他长兄的院里,熟门熟路,直接摸到内室,停在了置于琴案之上的那架古琴之前。
陆柬之对这架古琴,极是珍爱。临出门前,不但又装入琴匣,以锁锁之,还在上头蒙了张覆布。
陆焕之定定地瞧了片刻,慢慢伸手,一把掀开覆布,用刀撬开琴匣,摸了一阵,果然,在琴下,找到了那份他先前曾入眼过的琴谱。
谱是减字谱,已力求简明,但一首曲子下来,亦有十来页,抄于宫中特用的瓷青粉笺之上,以线装订成册。
月光从窗外透入,照出了扉页上的寥寥数列字迹。
“闻大兄他乡卧病,缠绵不愈,弥有感,乃谱曲一首,千言万语,皆寄于曲中,愿大兄早日舒忧。放开心怀,则处处海阔天空。此曲,既是劝君,亦为自勉。”
字体娟秀,漂亮至极,一看便是出自闺阁之手。
陆焕之慢慢地翻着后头的琴谱,盯着上头那一个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字,手在微微地抖动。
他翻完,闭目良久,眼前又浮现出李穆护着她扬长而去,留下自己遭人耻笑的一幕,周身仿佛再次如有针刺,猛地睁开眼睛,咬着牙,颤抖着手,撕掉了扉页,胡乱地塞入自己怀里,将琴匣闭合,再盖回那张布,转身,借着夜色的掩映,飞快逃离而去。
……
次日,入夜,建康城南的秦淮之畔灯火辉煌,青楼酒家鳞次栉比,丝竹之声,伴着夜风不绝如缕,阵阵入耳。
一间青楼二楼的雅座里,十来个浓妆艳抹的艺伎围坐在一起,朝着上座中的那个年轻公子丢着媚眼。
这年轻公子虽不是熟客,但看他打扮和做派,便知是士族子弟。
这种地方,时有权贵官宦或是世家子弟出没,众人司空见惯。姐妹当中,从前有被相中买去入府做侍妾或是歌姬舞姬的,也是不少。但见今晚的这个客人,却有点奇怪,召了自己如此多的十来个姐妹,皆要通琴的,他自己带着侍从入内,却保持着这坐姿,不喝一口酒,也不开口说一句话,神色倨傲,似不屑来这种地方,不禁好奇起来。
当中一个年龄最长,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伎女,名唤绿娘的,被众女簇拥着出来,笑嘻嘻地道:“这位小郎君,你来我们这里,叫来我们如此多的姐妹,既不吃酒,亦不作乐,难道是要我们陪你枯坐到天明不成?”
她话音落下,其余女子,皆吃吃而笑。
陆焕之朝身边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