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的家法是两条板子,成年男子三指宽窄,通体颜色暗沉,说不上是什么材质。
因为用得年头久了,一端早就被摩挲光滑,另一端许是经常见血,黑沉沉地泛着煞气。
“老爷,姑娘这会儿正发着高热,怕是都有些烧糊涂了……”贴身丫头夏青跪下拼命磕头,哭着央求,“求您等姑娘身子好了再行训诫……”
黄妈不等夏青说完,上去就给她两记耳光。
夏青脸颊当即就红肿起来,嘴角处淌下一缕血线。
黄妈尖削的指甲戳着她的额头:“小蹄子,在祖宗祠堂、老爷太太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儿?越发没了王法……”
她一挥手,两个粗使婆子上前,把夏青拖到旁边去按住。
安锦如见这顿打已经避无可避,便趁乱褪下一对儿赤金镯子,扣在手心里缩在袖中。
她眸光扫过黄妈,然后看向安佑德,眼神一片清冷,随即垂下眼帘,遮挡住了所有情绪。
安佑德被女儿看得心里一颤,挥手叫人赶紧动手。
安锦如被两个婆子拖到长凳前,借着身体的遮挡,将镯子分别塞入二人手中。
两个婆子都是一怔,互相对视一眼,飞快地将东西藏进袖袋。
一个婆子低声道:“大姑娘,得罪了。”说罢将安锦如按倒在长凳上。
剧痛一下下袭来,安锦如双手死死抠住长凳,银牙紧咬,咯咯作响。
两个婆子本也不愿将人打死的,如今两边收了好处,手下还是使了巧劲留了情的。
但板子终究还是要打在身上,虽说给塞了东西,可好像还是一记重似一记。
安锦如不肯示弱出声,一口咬住左手背,堵住差点儿脱口而出的痛呼,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口中。
二人生平头一次见到,挨了板子还能忍着吭都不吭一声的,手都不免有些发软。
院子的气氛越发诡异,只听到板子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二门里传话的婆子在门口踟蹰片刻,知道这不是能耽误的事儿,咬着牙快步走进来。
“老爷,太太,外头传话进来,说宫中一会儿来人宣娘娘旨意,让老爷太太和、和大姑娘赶紧准备着迎接。”
“娘娘有旨意?”安佑德先是一惊,听了后面的话,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传话里既然特意提了安锦如,那宫中肯定是没出岔子。
“停手,别打了,把人抬去宜棠院闭门思过,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他说罢跟徐氏一起先行离开,回去更衣理容准备接旨。
安锦如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直响,头疼得针扎似的,强提着一口气才没有让自己昏过去。
夏青这才被人放开,飞扑到安锦如身边。
安锦如还死死咬着手背,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腰臀部的衣衫也早被鲜血浸透。
夏青骇得几乎背过气去,哪里还敢碰她,只能一遍遍哭着唤:“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姑娘……”
安锦如慢慢缓过气来,松口朝地上吐了几口血水,费力地喘息着。
安锦文本以为安锦如今日死定了,谁知道又出现这种峰回路转,气得心口生疼。
她死死绞着手里的帕子,表情扭曲地盯着安锦如,眸子里满是如有实质的恨意。
安锦如忽然抬头,冲着安锦文咧嘴一笑。
“啊!”安锦文吓得后退半步,一把抓住黄妈的手。
安锦如唇边鲜血淋漓,皓齿上一片猩红,看起来格外诡异渗人。
黄妈看着也心里发毛,强作镇定地扶住安锦文,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姑娘莫急,咱们先回去,看宫中如何处置再说。”说罢扶着安锦文快步离开。
安锦如缓缓闭上眼睛,今日我无力反抗,却也记下你们所有人的嘴脸。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得尝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