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个小子离开,赵县令忍不住抹了把眼泪,目光中满是不舍。可是很快,他就恢复了那在县衙里的威严样子,整了整身上的官服,遣散了战战兢兢的家丁仆人,就大步走到了县衙大堂里,端坐在那主位上。
小公子还在哭喊着挣扎着要去找老爷,赵勤没法,只好一掌把他打晕过去,然后背他进了密道,正准备从里面关上石门,又犹豫了一下,掏出老爷给他的折本塞进了小公子的怀里,就从外面关上了石门,向院外跑去。
他的目标就是院北一座钟阁,这座阁楼足有两丈高,由于荒废了多年,木质的楼梯都已朽坏,他只好先爬上旁边一棵树,再跳到阁楼上层,这里不仅隐蔽,更重要的是能够看到县衙和外面的情况。
他匍匐在阁楼顶的一个小空间里,伸着头向外瞅去,一看之下不禁目瞪口呆,整个县城大街上都已经乱成了一片,到处是举着火把的胡人,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围攻着几十个捕快武侯保护的县衙。
那些胡人也都不是一个种族,有匈奴人,有羌人,还有大量的氐人,他甚至看到了以前和他一个部族的伙伴。
那些人疯了似的到处搜捕汉人,县城里几个地主大户都被胡人攻陷,他们的家丁在这足有数万的胡人面前没有丝毫还手之力,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地主们跪地求饶,迎来的却是冰冷的屠刀。
男人都被乱刀砍死,女人则被那些疯狂的胡人残暴蹂躏,几个甚至几十个胡人抓住一个地主家的妇笑着扑了上去,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可那些施暴者没有丝毫怜悯,直到妇女断气多时,他们才有些可惜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仅是大户人家,就连一些平民都被当做目标,杀人、抢粮食、抢物资,最后一把火烧光,安定县城就在他们的刀下变成了人间地狱。
到了最后,县衙外的汉人都被杀光,可是这些施暴者并没有尽兴,杀戮和放纵一旦被打开,想要收住势就不会那么简单,于是他们把目标转向了那些弱小的胡人。
那些没有兵器、没有势力的的胡人们惊恐地发现,自己成了被欺侮的对象,那些人红着眼睛根本不管你是不是汉人,只要是女人,就一窝蜂上去施暴,有点血性的想保护自己的女人,迎来的便是乱刀砍死的结局,此刻的杀戮者和施暴者最后一点人性也都被泯灭了。
赵勤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他从未见过族人这么凶残的一面,这和他读的书中所讲的圣人之言完全不同,他甚至觉得这些叛乱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们就是地狱钻出来的魔鬼。
捕快武侯仗着兵器之利撑了许久,最后还是被叛乱者杀光,那些人争抢着捕快们的刀剑,还扒下了他们身上的公服,像疯子似的叫喊着宣告他们的胜利,眼冒红光地冲进了县衙。
赵勤更紧张了,因为他看到老爷依然端坐在大堂内,直到数百暴徒围住了他,才见他站起身来。
他听不到大堂里的话,只见老爷一拍惊堂木,像平日里开堂审判一样,那作为一方父母的官威,和久读圣贤书的浩然之气,让一众异族习惯性的双腿发抖,忍不住要跪在他面前。
赵勤好像看到了初升的太阳一般,双眼充满了希冀,若是异族就此退散,那老爷就能安然无恙。
可是,他的希冀很快就变成了绝望,异族习惯性的惊惧没持续多久,人群中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大汉冲了出来,挥着弯刀恶狠狠地喊了一句,那些本来有些畏惧的异族也都回过神来,拿着各自的兵器蜂拥而上,隐约听见大堂里传来“杀光汉人!”
指甲抠进了肉里,眼泪像潮水一样涌出了眼角,赵勤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一次又一次的捶着身边的砖墙,皮翻肉烂,血流如注,他却希望能更疼一些,希望这样能稍稍抵消他心里的痛,他想哭,却不能哭,衣袖捂在嘴里,只有充满悲凉低沉的呜咽。
那个待他如父亲一般的县令老爷,被数百暴徒砍翻在地,一刀又一刀,他不敢再看,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出去与他们拼命,可是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做,他答应过老爷要照顾好小公子,他还要把那份折本交到朝廷手中。
周处确认那就是上奏公文所用的折本,便收起来放进了背囊里,看着这两个一直跪在赵县令新坟前的年轻人,周处轻叹一声,对赵县令一拜后说道:
“赵大人气节实在令人钦佩,本将自会上奏朝廷,折本也会亲手交给陛下,你们放心吧。”说着让亲兵给赵勤赵旭二人留了着盘缠干粮,就准备率军往南追击,整个县都被暴徒搜刮干净,他也不想让这两个可怜的年轻人饿死。
“周将军,请等一等。”周处正准备上马,跪在地上牵着赵旭的赵勤站起身来,叫住了他。
“还有何事?”周处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很快就隐藏下去,扭头问道。
“请将军带我兄弟二人一起,我要杀贼报仇。”赵勤面色平静地说。
“战场可不是儿戏,稍有不慎就会送了性命,你可想好了?”周处板着脸吓道。
“只要能报仇,死有何惧。”赵勤依然面无表情,可是那才被军医包扎好的双拳又紧握在了一起,他不怕死,他怕的是没能报仇就白白送死。
“好!好小子,对脾气,接着。”周处一笑,从马侧勾上取下一杆长枪,扔给赵勤后说道:“你就跟在我的亲兵营里吧。”
周处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