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衣衫,拉开挎包,拿出小镜子和化妆盒,飞快地画着淡妆。望着镜子里若隐若
现的鱼尾纹,她轻轻叹了一声。雅琴今年刚过三十,丈夫文若是她的校友,高两
届,本来是工大的讲师,因为只有硕士文凭,很难提上去,一急之下,撇下雅琴
和妞妞,考了托福去美国读博,走了已经有四年了。雅琴一个人带着女儿还要照
顾公婆,每天都很劳累,但她并不责怪丈夫。当年在大学里,美丽动人的校花抛
开众多追求者,单单看中其貌不扬的文若,就是因为他有股不甘平淡的精神。想
到丈夫,雅琴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他总是那么大胆自信,在外面一定会成功的。
陆陆续续地,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到了。雅琴打开电脑,忙碌起来。这家公
司是美国独资,做通讯设备,不大也不小。雅琴在销售部做助理,办公室里还有
六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儿,其他的都是销售员。销售员们整天在外面跑,家里也就
这七个白领丽人,再加一个外方经理。外方经理名叫杰克,四十出头,能讲一点
汉语但不能读写,调来中国有大半年了,老婆却一直没跟过来。大家都说这是个
好人,关键时刻肯为下属争利益,可就是有一个毛病,用销售员们的话讲,叫做
见不得穿裙子的。杰克不像其他老外那样,他很少去三里屯的酒吧泡妞,而是喜
欢在写字楼里寻找艳遇,也不管人家是姑娘还是少妇,只要是有几分姿色的就纠
缠上去。至于窝里这七个办公室小姐,杰克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半年前杰克上任
不久,徐倩她们几个北外毕业的就开始暗示,和老板的关系不一般。会计部的沈
芸悄悄告诉大家,说她听到杰克和其他外籍经理吹嘘,一年内要把销售部七个女
人全都搞上床。雅琴听了没说什么,只是笑笑。
雅琴知道,男人都喜欢女人,特别是年轻女人。在中国,三十岁的女人,已
经不能再自称年轻了,当然,这并不是说,雅琴没有被xìng_sāo_rǎo过,恰恰相反,最
近几年她遇到的麻烦特别多。原因很简单,一是丈夫不在身边,男人们以为有机
可趁,二是她的洁身自爱,在一些人看来,反倒成了一种诱惑和挑战。雅琴甚至
听说,外籍经理们拿她打赌,看谁第一个攻破堡垒,把她弄上床,真是可气又可
笑!就在上个月,雅琴和老板陪一个客户,回来的时候在车上,杰克藉着酒劲靠
在雅琴的身上,毛绒绒的一只手搭在了女人的膝盖处。雅琴朝边上挪了又挪,那
色鬼愈发黏上来,脏手一点点伸进西服套裙,隔着薄薄的丝袜,竟然抚摸起女人
的大腿来。雅琴不动声色,等到了一个交通稀疏的地方,她突然喊到:「司机,
快停车!我要吐!」司机赶忙停下车来,雅琴拉开车门,干呕起来。「刚才那个
客户多灌了我几杯,坐在后面一晃直恶心,别把车弄脏了,你们先回去吧,不远
了,我慢慢走过去,正好醒醒酒。」雅琴说完便下了车,关上车门,只剩下老板
目瞪口呆。
当人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十点半了。
「还积极哪?人家都快把咱卸磨杀驴了,你光卖命有什么用?还不走动走动?」
雅琴抬起头来,徐倩正悠悠地靠在桌前,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雅琴知道徐倩
指的是什么。九一一以后,形势一直不好,最近总公司宣布结构重组,中国分公
司虽然业绩不差却首当其冲,一时间谣言纷飞,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我有什么办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家经济情况你又不是不知
道,你让我送礼,礼薄了没人要,礼厚了我也买不起呀。」雅琴笑了笑算是回答。
「什么呀,还不当回事儿!」徐倩凑上前来低声说,「昨天会计部的芸儿跟
我独家透露,说是各部门裁百分之二十,只多不少。」
雅琴脸色一沉,没有说话,徐倩见状,更压低声音:「那个袁芳,整天事儿
么事儿的假清高,刚才我看她悄悄儿去杰克办公室了,一进去就把门关了个死严,
还有那几个,」徐倩朝办公室另一边努了努嘴,「前几个星期就去了杰克家,我
一黑人哥们儿就住隔壁,亲眼看见的,准没好事儿。」
雅琴看着徐倩,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徐倩定定地盯了雅琴一会儿,恍然
大悟道:「临危不惧,该不是找好下家了吧?雅琴姐,咱俩关系不错,干脆,你
把我当丫环带过去得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雅琴笑着说,「我倒是想找下家,你瞧人家要吗?」
雅琴顺手拿起一份旧报纸,翻到广告栏,指着一则招聘启事念起来:「诚聘文秘,
未婚,二十五岁以下,品貌端庄。小倩,你看我哪条合格?」
这回轮到徐倩无话可说了,过了好一阵子,她才转身走开,留下一声叹息:
「说真的,雅琴姐,你也就品貌还算凑合。」
大家都知道,徐倩和袁芳不和。徐倩是办公室里唯一未婚的,家境好,个性
比较张扬,在北外上学时,就曾经闹得沸沸扬扬。她写了一篇博客,号称中国已
经没有男人配得上她。当然,徐倩不是傻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