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这场席卷城市的大雨终于停了。

被雨水彻底洗过的天空和街道，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出一种别样的洁净平和。

值过夜勤，邱韩宇在警局的洗手间里，用冷水洗脸，用电动剃须刀，刮去面上的青色胡渣。

即便经过一番精心收拾，镜子里的人，依然显得面容憔悴。

眼下两块乌青，在苍白的脸上，异常显眼。

邱韩宇无声哀叹。

这份他自幼憧憬的神圣工作，简直快要把他逼疯了。

邱韩宇走出警局，搭上公交车。

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十分忐忑。

一天前的晚上，他们明明已经相拥在一起。

他因为一个紧急任务而不得不离开安自在身边。

换做天底下任何一个女孩子，应该都会生气吧？

安自在固然没有冲他发火，可讲电话的时候，到底还是表现出了不满。

在邱韩宇眼里，安自在简直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女友。

年轻貌美，温柔大方，善解人意。

不嫌弃他笨拙，不埋怨他工作忙。

邱韩宇越想越觉得自责。

作为一个男朋友，他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等办完手头这几桩案子，他得补休几天假，好好陪陪她才是。

公交车到站了，邱韩宇下了车。

下车后，他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而后轻车熟路地拐进一条小巷。

小巷左侧第三家店铺门口，架着巨大的蒸锅。

蒸锅上正冒着热气。

因为时间还很早，所以路上没什么人。

邱韩宇是小店的第一位客人。

“麻烦给我拿一屉重油烧麦，一屉秘制汤包，一屉鲜虾菜心包，一屉素三鲜包，都打包。”

提着摞在一起的四个塑料饭盒，邱韩宇走出小巷，穿过马路，坐上另一趟公交车。

安自在的生活还算规律，现在过去，正好可以跟她一起吃早饭。

也，能让她心情好一点。

下了车，还要走上五六分钟，才能到达安自在的住处。

邱韩宇沿着晨间安静的道路往前走。

路边，有一些晨起锻炼的人在慢跑。

整个街区看起来一片祥和。

很难想象，就在不久前，这片街区还发生过惨烈的凶杀案件。

邱韩宇转过一个街口。

安自在所住的公寓进入视线。

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离安自在的公寓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邱韩宇的眼光，捕捉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英俊高大的男人从街道的另一头走来，正面向邱韩宇的方向。

视线交汇。

邱韩宇愣了一瞬，叫出那人的名字：“乔思泽！”

乔思泽停下脚步，目光停在邱韩宇的脸上，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邱警官。”

邱韩宇走近，端详他。

乔思泽的头发似乎长长了一些，搭在额边，略显潦草。

但总体看上去状态不错。

——至少比刚刚熬了一整夜的自己，要显得精神多了。

乔思泽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的袋子，不知道里头装的什么。

邱韩宇问：“这段时间……你还好吧？”

乔思泽答：“谢谢，还好。”

邱韩宇准备问问乔思泽现在在哪里安顿，脑子里正组织语句，忽然头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邱！小乔！都来啦？”

邱韩宇和乔思泽同时抬头。

安晴衣从公寓的楼梯口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垃圾袋。

袋子鼓鼓囊囊地，封着口。

邱韩宇心里犯嘀咕。

安晴衣为什么好像跟乔思泽很熟的样子？

他心里想归想，面上早早就迎过去，想把垃圾袋从安晴衣手里接过来。

邱韩宇毫不掩饰地献殷勤：“阿姨，早上好。我刚下夜班，买了早餐给自在送过来。”

安晴衣笑笑：“这样啊。我昨天来看看自在，顺便住下来了。你拎着吃的，就别拿垃圾了，免得弄脏手。”

邱韩宇一听，把手缩了回来，尴尬赔笑。

乔思泽在侧，微笑着，也走近一步去，同安晴衣打招呼：“阿姨，早上好。我也买了吃的，就不帮您拿垃圾了。”

安晴衣点点头表示明白，走到垃圾桶旁，将黑色的垃圾袋扔进去，转过身，望着两人笑：“走吧，上楼。”

邱韩宇在侧，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安晴衣已经转身往楼上走了。

他从安晴衣那里得不到任何暗示，只好看向乔思泽。

目光里不免充满了探究。

乔思泽并不回避他审视的眼神，仍只是一脸让邱韩宇捉摸不透的微笑，毫无解释的意思：“邱警官，你先请。”

邱韩宇：“……”

邱韩宇在心里骂了句粗口。

安晴衣已经走了几步，见两人没跟上，催促了一句：“上楼啊。”

邱韩宇只好暂且按下心头的不爽，赶紧跟了过去。

“自在，开门。”

安晴衣的手指在门上扣得“砰砰”响。

门打开了，安自在出现在门后。

她穿白色棉布睡裙，一头长发凌乱蓬松地披在肩上。

她一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上拿着牙刷。

牙刷正被安自在含在嘴里。

她的嘴角还有些白色的牙膏沫。

安自在的目光在安晴衣脸上扫过，落到她身后站着的两个人身上。

一秒钟后，安自在转身走了。

走前，脸上已经泛起可疑的红晕。

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