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晕旋旋下楼的时候，苏陌已经仅仅剩最后的理智了，没想到那酒后劲这么大。不过她向来好酒品，即使喝醉了也是老实的，异常乖觉。下楼时楼堂有人淡笑谈喧，苏陌只能半闭着眼迷迷糊糊静静跟在他们身后，幸好无人注意到她。

好容易出来，几人相互一揖调笑着告别，苏陌跟在萧祁身后，恍惚间好像听人说了什么，苏陌只是一味的笑不出声，耳边嗡鸣一片。

告别之后，几人便分开走。因同是回萧府的路，虽不一处却相离不远，苏陌依然跟着萧祁一道。面无表情，若不是胭红的双颊，仿若常态一般。前方淡青色的身影不紧不慢，苏陌便不言不语老老实实跟在身后。

忽地撞上一片温软，苏陌一呆，便听见头顶有个声音道：“果真是喝醉了。”苏陌吸了吸鼻子不说话。头顶上也没了声音，苏陌拧眉揉了揉眼睛再次紧跟着前面的人。彼时夜色已深灯火停歇，月色也不甚通明。街道上安静将近无人，苏陌有些怕黑默默跟紧。

遥遥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和着风声传来，飘忽进入耳中，又兜兜转转传到脑海：“你还要留在萧府么。”苏陌花了良久才明白那声音说什么，撇了撇嘴：“嗯？虽然萧狐狸不是好人，但是我似乎没地方可去了。”前面的声音一怔，才开口问道：“那你，为何不回家呢？”

忽然听此，苏陌张张口渐渐停下步伐。静立原地低着头思索，面上的冷静一层一层破碎剥落开来，饮酒而生的醉红渐渐退为惨白，睁大了双眼却没有焦距，似是在疑惑思索，声音微微颤抖：“对啊，我怎么不回家呢？”

静默良久，没有人回答她。蒙蒙月下微凉的风携着几声犬吠仿佛穿越了千年遥遥袭来。

萧祁凝眉，微一回头，身后的人已缓缓蹲下肩膀颤抖，长发垂到地上绽开浓墨色，抽泣声低低飘散，破碎在夜色里。

他们都欺负我..我想回家了妈妈...不要在这儿了...

有夜鸦低低哑叫着和着月色和泣声在微风下婉转飘渺。

萧祁怔住，神色有些许松动。

许久，哭声渐歇，他才缓缓抬步上前去扶。

苏陌已安静了许多，怔忪看浅青云靴越走越近，长袍衣裾在眼前荡开一朵一朵碧莲。苏陌脑中糊涂不知所以，却在他手伸出的刹那如触电般躲开，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头。酒气略蒸发，她微红着双眼，一手撑着地缓慢站起身来，飘忽看了他一眼默默不语。

萧祁神色淡淡收回手站在原地，不喜不怒，看着她脚步凌乱却强装镇定地向前走。

半晌，前面的人似是嘟囔了句什么，萧祁凝神细听，大致是在抱怨：这么黑，连个路灯都没有--正想着路灯是什么，却见她低头在袖间翻找物什。

啪嗒一声，忽的一束洒散白光自她身前手中亮起，在夜幕边缘化成朦胧光圈，仿若锐生的剑割破浓郁的静谧，寡淡的身影踏着光明一步步融入黑暗。

萧祁静立原地，周身气流瞬间紊乱，破风声割出锐利的低鸣。他看着身前的人，面无表情。

稍许，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暗下眸色，周遭气息渐渐恢复。

苏陌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她不知道她该走向哪里，哪里都不是她该去的地方。恍惚着前行，暗夜一点一点将她浸没吞噬。街上已经无人，白日里的尘土垃圾还无人归扫。苏陌不知道她再走下去会到哪，是暗红漆黑的地狱，还是高楼阔立的人间。

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情治微凉吹开心间灼热：“先把它收了罢。”苏陌没有去想那是谁的声音，停了步伐低下头，将手灯关掉，光明瞬灭，眼前再次漆黑一片，她自己吓得一愣，不觉攥紧衣袖。

一声叹息随风散开，苏陌有些恍惚。愣怔间，软凉衣袖从手中被拨离，突然传来的温暖触感自手心蔓延。干燥的，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将她的手笼起，指节间因常年习剑带有微微的薄茧，苏陌突然呆住。

热意自手心向脸颊扩散，眼前仿佛开出鲜红绚丽的花瓣，绚烂之至。苏陌能感到自己在微微颤抖。

迈开步子跟上，前面是远远的黑暗，手心传来的暖意烫在她的心口灼开大片大片的曼陀罗花。不由自主的弯起嘴角，讶异欣悦压抑了浑浑噩噩的醉意，心跳如鼓擂，一声一声敲在耳边热意烘燃，耳尖如火烧般，不用看也知道必定红似滴血。

幸好是黑夜，她这样想着。

萧祁也不再出声，牵着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带着她向前。夜鸦在树梢哑叫出声扑棱棱飞开，知了在叶间鸣叫，夜里微凉的风拂来。似乎黑暗永无止境，路也永无尽头。

遥遥看到别苑的朱红大门和高高悬起的灯笼，苏陌微抿双唇心中不知是松气还是失落，条件反射一样急忙松开紧握的手迅速跑进苑内，反身关上门背靠门栓。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连看他一眼都未敢，苏陌暗暗唾骂自己没出息。门外笑声传来，苏陌烧红了脸。

“我走了。”温润略带笑意的声音随风飘来，苏陌撇撇嘴心中失落。脚步声渐起，又没入黑暗。叹了口气，苏陌转过头去。

有声音不知何处飘来：“今夜，是我的错。”

红云淡淡蔓延，嘴角不受控制的弯起，淡蓝身影转身跑向竹林，墨色的发飞扬在空中，像极了她此时心情。

躺在藤椅上不安的翻身忽的又坐起，苏陌捧住发热的脸颊心慌不已。捧起白皙的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