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涵把王远之倚落在衣上的发拨开，掸了掸衣袖笑道：“也难怪阿陌如此好奇。当初见到楼内奇景时，谁不是赞叹惊奇的呢。”

杨璟似是回忆了一下，语气憾然：“确实如此。”

稍许，有几个世家公子前来笑谈。虽说杨璟几人最近同苏陌关系很好，然而他们自小培养流连的好友才算是真正的家族承认的世交。苏陌了然的看着他们故作稳重，私下却嬉闹的小动作，眼角眉梢里流淌的均是细细悄悄的调侃。

稍稍介绍之后，几人大致熟悉了一番。杨璟几个也顾不得冷落了苏陌，皆欢愉地笑着推杯置盏，轻声讨论着朝堂兵府战事、南北两地间的巨大的隔阂威胁。

苏陌稍稍远驻看着他们，她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一部分，心中对此通透地残忍，却不能说，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向她眼中明明白白的深渊地狱。

这不是她的世界。

听到低咳声，余生温和地转过身，眉间微皱，安静的面容可见隐隐的关切：“不要喝了。”苏陌没有回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欢声笑语莺莺燕燕，看华贵高雅的邸苑，又像在看天边淡淡蕴开的乌云。半晌，语气轻静：“余生，你说，千年之后，这里还会存在吗？”

她叫的不是“阿生”，可余生却也奇怪的觉得并未疏远，反而带了丝亲近的信任。后又听到她问出口的话，还是忍不住微微迟疑了下，才道：“或许是存在的吧。谁知道呢。”

苏陌看着他，转头淡淡笑出声：“啊，我知道。”余生很清楚她是在开玩笑，无奈地笑着低头看她，触上她笑意掩下的深邃，竟生不出反驳之语，或是附和都难以出口。看着那略低的浅白身影，他有些愣怔。

苏陌不知道他的心思，自笑着转过身去，摇了摇手中半空的酒杯：“我离开一下。”言罢，拂开广韵流袖，起身离去。余生嘴角的弧度安静地沉寂下来，渐渐转开头去同多时不见的好友浅笑更酌。他们本就与苏陌不识，见她离开，除了杨璟几人略担心的看了眼，他们几个反而更放开了笑意。余生微微颔首，眼神示意一扫，杨璟几人也定下心来，专心玩乐谈笑起来。

小心避开交错应酬的人群，苏陌漠然看了眼不远处的觥筹交错，撇过眼去。天气有些阴沉，深蓝的天平白压得人心中烦闷，苏陌索性又行远了些。

谢府很大，仆从也多，苏陌不耐烦一行一礼的敷衍，稍稍应付后就离远了些。不愧是流传百年的世家大族，谢氏府邸幽深广远，根本看不到墙界---比萧氏别苑大多了。

苏陌方向感不是很好，应该说是很不好。眨眨眼看了看周围葱翠林叶，或许是离得太偏，这里的仆从都少了很多。

四下看了看也没找到路，她干脆寻了个干净点的地方，背靠着苍树坐下，等着碰到路过的婢女再随之离开。风寒难愈，身子一阵一阵犯软，苏陌唇色有些发白，冷汗涔涔而下，她皱着眉停下来休息。手中已空了的酒杯有以下没一下轻抛着。

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伴着脚步声行来，越发清晰。还带着青涩的声音低声道：“阿昕，你想好了没有？”

苏陌皱了皱眉，冒然走动只会欲盖弥彰，于是她小心绻起腿往阴影处靠了靠。

娇弱甜美的声音微微顿了一下，才似是有些犹豫着开口：“可是，殿……公子，我爹他不会同意的。”

低低轻笑一声，那声音小心诱惑，语气越发婉转低靡：“阿昕，公子我，舍不得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