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棣又是韩顿授意来提过这婚事的“媒人”,很明显这局不简单。
燕王一面更着衣,一面扬唇:“户部两位侍郎,还有兵部左侍郎都在,我若硬要拒绝,你说合适么?”
每年开春都是各部申饷批饷的时节,朝廷虽然不敢扣五军都督府的军饷,可到底各部之间面子情还得维持。
往年这种局都是萧淮和他去,并不敢指望燕王赴约。
但今年史棣直接邀到了他头上,还抬来了这么多位侍郎,燕王若执意拒绝,倒也不像他素日随兴作风。
贺兰谆便就立时着人去传话给霍究。
廊下站了站,又喊人来问了问萧淮和沈羲的去处,末了才又回房更衣。
两刻钟后霍究也到了,褪去了官服而换上了绛紫色锦缎袍服,贵气端凝的装扮掩去了他眉眼之间几分戾气,突显出他的勃勃英气来。
燕王没乘辇,骑上了“黄电”,与他们二人带着侍卫同往翠湖去。
出色的容貌以及威武的气质引起沿途不少倾羡人的目光,一路到达东湘楼,早得了消息的史棣与几位侍郎早已经迎在楼下,笑微微地拱手作起揖来。
“恭迎王爷大驾。”史棣边说边引着燕王往楼上走。
侍郎们则与贺兰谆及霍究打起招呼来。
到了楼上,廊下掌柜的随即推开房门,这厢房不算东厢房里最大的一间,但是依旧很宽绰,并且南面还有个拐角露台,露台一面对着庭院,一面对着湖景。
院子不大,但奇石林立,衬着几树早开的茶花与藤蔓,倒也别致。
而小院儿东西都有月洞门通往别处,略略看得出来这东湘楼的轮廊光景。
贺兰谆和霍究不是没来过此处,并且还很熟,这里只一个眼神下去,侍卫们便就甚有默契地各自寻好位置站定了。
“难得请到王爷出来聚聚,特地喊了‘赛昭君’弹两曲助兴,王爷先尝尝这茶。”
落座之后史棣跟坐于北面条案后的燕王笑道。
大秦严禁官员狎妓,大周却不禁,士子儒生什么的私聚,叫几个歌舞姬上场是常事。
燕王傲立官场,早已见惯风月,只扬唇笑了笑,那“赛昭君”便就抱了琵琶走进来。
伴着沈羲走在湖畔的萧淮,远远地看到东湘楼某处露台上站着的紫衣侍卫,眼里闪过丝冷光,顺手执起面前花篮里一小盆建兰来。
“王爷在东湘楼。东湘楼离咱们的醉仙楼刚好相邻。
“我要是记得不错,很可能我们订的那间厢房,距离他们所在的地方还不过五丈。并且,推了窗就能见到。”
他一面看花一面说道。
沈羲听到这里,便忍不住扭头往东湘楼方向看去,片刻,终于也见到了几道紫衣身影。
经过两朝几代的发展,翠湖周围这一圈就已形成如个庞大园林般的消遣去处。
周边这些老字号的酒肆茶馆相互之间也逐渐没有了明确的分界,为了便于达官贵人们相互之间串走,于是相邻的两店之间往往会有其门相通。
燕王已经来了,那么想必韩家的人也快出现了。
事实上沈羲只知道今儿这么热闹的场合必定会有些事出,却想不到会有什么事。
韩凝已经去王府受过一次辱,想来应该做不出再主动贴近燕王这样的事情。
然而目前韩顿正拿着让她去当燕王妃的事打算盘,如果不是在燕王与韩凝之间生事,还会是什么呢?
“二姐!世子!”正垂头凝神,耳边忽然传来沈嫣的声音,“你们怎么还在这儿?那边有戏看!”
沈嫣带着丫鬟站在跟前,指了指对湖岸,笑望着他们俩。
“伯母和大姐呢?”沈羲看了看她身后。
“她们被杨家女眷缠着唠磕呢,我嫌闷,就自己过来了。”
说到这里,沈嫣脸上滑过一丝不自然,让沈羲捕捉到了。
“缓缓,不如你和三妹妹先去逛逛,我去办点事,回头来找你。”沈羲正要问她,萧淮却已将手里兰花放下,自顾说起来。
又嘱咐沈嫣:“嫣姐儿好好伴着姐姐,回头姐夫请你吃好吃的。”
沈羲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也知道他定然冲着韩顿去,便就点点头看着他离去了。
沈嫣摇着她胳膊抿嘴笑:“听见没?让我叫姐夫了呢。”
“正经些,今儿可能有事。”沈羲拍了拍她,敛色道:“你可见到韩凝来了?”
沈嫣对韩顿近来的事并不十分清楚,但大略也从她平日话语里摸得着几分深浅。
因此也凝了眉道:“我一路过来并没有看见,不过倒是听说已经来了。
“韩顿似乎在望月楼订了包厢,韩家姐妹都来了,但奇怪的是,穆氏也来了。”
“穆氏也来了?”沈羲倒是有些意外。
韩顿既要哄着郑太后,又怎么可能会不顾忌她的心情?因此这些年少有他们夫妇同出同入的传闻。
但今日这样的场合,却把穆氏带来了,是为故意掩盖背后目的,还是为的什么?
望月楼包厢里,韩顿夫妇带着韩凝韩敏刚落座,立刻就有官员递了帖子要来拜见。
于是韩顿少不得又只好携穆氏出到外间应酬。
事实上韩凝也不明白韩顿为什么会带着穆氏同来。若只是为掩人耳目,显然穆氏不到场也是可以的。
上次那三千两银子的事她转头便委婉地知会了他,本以为他至少会斥责穆氏两句,但他也没有说,只是着谭缉把钱补到二房帐上了。
当然,韩顿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