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连晴了几日,满城积雪化得差不多了,政务也开始不如年前那么紧。
散朝后小皇帝见着萧淮走在最后,便就唤了他一声:“萧哥哥。”
萧淮扭头走回来,到了御案前歪下身子:“有事儿?”
小皇帝捉着龙胆玩了几下,期期艾艾地道:“朕听说沈姑娘开了间学舍是么?”
萧淮手肘搁在龙案上,望着他笑了笑:“皇上消息灵通。”
小皇帝抿着唇,又说道:“取好名字了么?”
“洵美学舍。”萧淮扬眉。
小皇帝哦了声。半晌,又抬头看他:“朕能给她题个字么?朕跟刘学士学了四年字,勉强也行的。”
萧淮看了他许久,笑道:“臣替沈姑娘谢恩。”
沈羲听到小皇帝要给她学舍题字,很是愣了愣。
这小打小闹地做点事都把他皇帝都给惊动了,他盯她有多久了?
“这下只怕要出名了。”
萧淮接她到别院里吃饭,她捧着碗沉吟道。
“就是不题字,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如今题了字,不过是把事情挑到明面上。
“皇上这边我们目前还大有可用之处,他既有这心思,我们岂可浪费。”
萧淮夹了块鹿肉给她,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朝堂还在假期,政务不多,除去各府间必要的走动,他近来松闲的时间很多。
成亲王府的事情他已经着苏言亲自在办,想来不必多久就会有消息。
韩家这边也相对如此。
韩凝的婚事自打被秋氏提起来,近日便都已有些停不下来的趋势,安氏她们都在物色合适人选,好在之前议婚的帖子还留下一些,照着去斟选也就成了。
韩凝自己却态度淡漠,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积极而改变日常。
韩顿听说后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有时候会在看到韩凝时探究地望她一会儿。
谭缉后来又提起过让她嫁去燕王府的事,他也始终不置可否,于是便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了。
因为服丧,正月里也没有什么宾客,但是穆氏的弟弟年前回京述职,到了韩府一转。
再者家里父母与祖母总得孝顺,穆氏少不得又得差人去购些山珍补药什么的,着人送到襄阳去。
来来去去却寻不到移称心的人参,这日听说山海阁兴许有,但得他们大掌柜松口,底下人去了不管用,穆氏只得自己走一趟。
女儿兰姐儿也想去,穆氏便带了他们姐弟一道。
刚出大门便遇上韩顿回来,儿子韩叙见到他,当即扑过去:“父亲!给我带慈宁宫的金丝糕了么!”
穆氏听到这声慈宁宫,脸色瞬时一变,即刻下车捞起韩叙回来,着人打了马离去!
这里正是大街上,沿途还有路人。
韩顿面色冷峻地往街头一扫,再看看远去的马车,而后回了屋。
不远处树下立着等人的一个汉子等他进了门,随即也离去了
穆氏攥着韩叙的手过了好半日才松开。
回头看看车后的韩前大门,她咬咬牙而后撑额闭起眼来。
韩顿进了府,路过穆氏住的偏院时他顿了顿脚,而后才又径直走向书房。
书房里薰笼散发的热气将案头一盆水仙烘得一夜之间全开了,满屋子的香气有些逼人。
他推了窗,吹了半晌冷风,然后道:“传谭先生。”
谭缉很快到来。
韩顿道:“近来太太可有什么异常?”
谭缉凝眉:“一切如常。”他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韩顿回想起先前穆氏那匆忙的一抱,眉间黯色又深了几分。
“没什么。”他说道。
但是没什么才怪呢。
如果没什么,韩叙不过是说了句慈宁宫,她怎么会那么慌张地跑上来阻止?
还有之前郑太后着周福安送来的那封信。
那封信她虽然没有动,但她能猜不出来吗?要知道这些年他没有碰她,她也没有问过他什么。
“明儿递个帖子给梁将军,明儿下晌我过府拜见。”
他拿起大氅起身,留下这句话。
上晌萧淮陪沈羲上了趟街,下晌在书房忙公务。
沈羲瞧着天气好,便在太后底下给黄金白银洗澡。两只猫体重跟吹气球似的在长,如今身子已经滚圆了。
戚九忽然进来:“许容回来了,韩家那边听到点消息!”
“什么消息?”沈羲接过大布帕子将猫包住,站起来。
“韩顿跟慈宁宫恐怕有些猫腻!”
戚九眼里浮现出一丝诡异的谑色,然后便将许容让了进来。
许容再将先前在韩家门前看到的情形一说,沈羲就定住了。
韩顿跟宫里关系紧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平日里来自慈宁宫的赏赐必然很多,韩叙说句慈宁宫的点心这也没什么。
然而假设真没有什么,穆氏为什么又要匆匆地将韩叙抱走?
如果他和郑太后没有猫腻,那么韩叙这话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韩顿当时什么反应?”她忙问道。
“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甚至整个前后也不过一瞬,街头路过的人有看到了的,似乎也没有太把这当回事。”
沈羲沉吟起来。
之前在察觉小皇帝对韩顿的敌意她就隐隐有种感觉。
但又自认这猜测太过荒唐,所以下意识地避开了。
毕竟如果韩顿与郑太后有奸情,别的人不知道,难道毕太傅会不知道吗?
要知道韩顿自己是毕太傅的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