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翊哲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微阖,眸子里还有将将睡醒的朦胧。看到温苏心在看他,他眉眼一弯,浅浅淡淡的笑比春天的晨曦还要温暖,他就这样笑着道:“早!”
他的声音也是将将睡醒的低哑,低靡撩人,有种有人用特别磁性特别好听的声音在你耳边轻轻说话、却在你心里不断回响的感觉。
“早!”温苏心也淡淡回了一笑,只是手却无意识地握上玉屏风边缘,再慢慢收紧。
公冶翊哲的大长腿从软榻上滑下落在地上,然后起身,随着他迈步衣袂轻晃,缓步走了过来。
看着他走过来,温苏心下意识第一个反应就是后退了一步,只是退了一步就觉得不妥,才生生忍住了。她就那般怔怔立在原地,微微垂着首,暗暗咬了咬嘴唇。
公冶翊哲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从他的角度看她,就见才到他肩膀的少女一双浓睫一扇一扇,挺翘的鼻子很可爱,暗咬的朱唇诱人犯罪。
“你好些了吗?”公冶翊哲清淡地问道,只是不等她回答,他便抬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还烧着呢,我看还是回去躺着吧。”
“不了!”温苏心微微摇了下头,依旧低着头,“我要回东宫,事情还很多呢。若是处理不完,回头又要不断熬夜了。”
“不用了,我已经跟林良娣说过了,会有人帮你处理的,你就等你病好了再回去。”公冶翊哲站在她面前,他的影子就落在她身上,“母后那边我也去请示过了,她叫你在我这宽心养病,好了为止。”
温苏心倏然抬眸,眉一凝,就带出不悦的神色,她那握着玉屏风的手越发握紧了,“你……”
公冶翊哲却截住她的话接道:“这个时候,你就该病得起不了床才是啊!否则,这苦肉计未免太不值当了。越是病得重才越让人为你心疼,一次苦肉计个够,往后就别再用苦肉计了。”
“王爷……”
只是温苏心将将开口要反驳,公冶翊哲就突然弯身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大步朝床榻走去,边走边抢在温苏心说话前道:“你留在这,等你好一点后,我会让你见一个人,我相信对你会有很大的帮助。”
不过几步的距离,就在说话间,公冶翊哲已经将温苏心抱回床上了,顺手将她鞋子也给脱了。
温苏心本就头重脚轻很不舒服,能留在天枢殿休养其实也不错。至少这意味着,她不必再像在东宫的时候时刻紧绷着弦,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露出半点痕迹。
当然,如果不是将她放下后,公冶翊哲也直接在外侧躺下了!温苏心直扶额。
“王爷!”温苏心拔高了半拍语调,责备地喊道。
“嘘!”公冶翊哲做了个安静的动作,他转头,跟温苏心躺着面对面对视,“母后说了,等你醒了要禀报到天璇宫,你应该不是一醒就想见到我母后她们吧?你确定不需要醒醒神先?”
温苏心面上都是恼怒,语声发急,“那你也不能……不能这样啊!”
公冶翊哲手一伸就扯了锦被盖在两个人身上,“我昨夜一夜没睡,刚刚才在那躺下你就起来吵醒我了。你占了我的床,总不能还不允许我在自己床上躺一会吧?”
说着,他还替温苏心掖了掖被子。
横竖无论怎么样最后肯定是他赢的,她又那次真正超赢过他呢?何况如今她病了,也没力气跟他争,所以温苏心索性也就认了,重点是谁叫人家昨夜还照顾了她一天呢?
“王爷想让我见谁?”温苏心默默地转移了话题,
公冶翊哲双手交叠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悠悠地道:“这件事还是等你身子好些再说,养足了精神才好。她在来的路上,到了,自然会让你见的。”
温苏心想不到有什么人是公冶翊哲让她见的,而显然,她问了公冶翊哲也不会跟她说的,他不说的事休想从他嘴里套出来。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温苏心有些不自在,就继续找话题,“昨晚你就这么把我带走了,皇上没怪你吗?”
“啧啧,你那句话一语中的,那是相当狠狠伤了我父皇的心啊!但,”公冶翊哲忽然睁开眼睛,侧身对着温苏心,语声带笑地道:“我父皇大抵现在还在内疚,真觉得是自己罚太子过了,让太子压力过大,才导致他英年早逝的!你这一手可也够狠的啊!不过,这种险中求胜的手段,你也真敢用啊!”
“我小的时候,每当太子被罚的时候,消息总会传到相府,我爹就会愁眉不展,”提起温家,温苏心笑容有点苦涩,“所以,我一直都知道皇上经常罚太子。至于太子这般病殁,是谁也想不到的。”
公冶翊哲静静地看着说话的少女,因为高烧让她双颊殷红一片,唇色却有些苍白,让人想起粉白色牡丹。娇嫩欲滴,叫人想将她好好(7731),细心呵护。
“其实这两者之间没关系,但,太子是皇上最喜爱的儿子,将两者扯在一起,人就会想多。”温苏心容色是平静的,但忧伤如水流过她的眸子,“比如我,从前我常常欺负我哥,从不觉得如何,但如今想起来,就觉得很难受。我为什么从前不懂事一点呢?我为什么不对我哥好点呢?”
对于逝去的人们,想起来的都是他们的好,都是自己对他们的亏欠。而因为这亏欠再也没有弥补的可能,一点点的亏欠也会被不断放大。
叫人夜半想起,就能潸然泪下。
所以,温苏心就猜测嘉宁帝对这个心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