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苏心握在手里的紫毫笔一抖,一滴墨水就滴在纸上晕开了。温苏心从容自若地将紫毫笔搁在砚台上,镇定地抬起头,笑骂道:“不要总是这么慌慌张张,老这么大呼小叫的,没规矩!”
“司闺大人,”林有琴也不管规矩不规矩了,只夸张地挥舞着手道:“出大事了!”
“哦?”温苏心轻轻说了一个字,一双明眸波光盈动。
林有琴还气喘吁吁的,一句话都没法子一口气说完,道:“皇上早朝的时候……下旨说……让皇太孙继位……他要禅位!”
温苏心本按在桌面上的手在不易察觉地轻轻颤曳,她眼睛却是惊讶地睁大了表示意外惊讶,“皇上下旨要禅位给殿下?”
“嗯嗯!”林有琴频频点头,“皇上下旨的时候,群臣劝谏,但皇上坚持要这么做!说他要颐养天年,殿下跪辞不受,皇上就生气了。最后,还是奥君侯劝说殿下承担起国家社稷,为皇上分忧才是孝心,大家也都这么说了,殿下才应的。”
“殿下现在人在哪?”温苏心不动声色地问道。
“殿下现在去见皇上了。”林有琴回道。
温苏心笑笑,继续拿起紫毫笔又开始练字了,“我们伺候好殿下就好了,这些国家大事,不是我们这些女流之辈能议论的,去做事吧。”
“司闺大人……”林有琴有些不甘地呢喃了一声。
林有琴不明白,这么大的事,而且是她们主子要做皇帝了,司闺大人怎么就这么点反应呢?
温苏心没有抬头,手继续在游走,“我不是怪你,有些话,你同我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叫别人听见了,难免觉得我们做奴婢的妄议皇子龙孙、朝堂政事,后宫不得干政,你是知道的。”
事事总是小心为妙,林有琴也是跟温苏心处久了,见她聪明又亲近,才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听了温苏心的提醒后,林有琴吐吐舌头,俏皮地道:“奴婢记住了,奴婢这就干活去!”
林有琴说着话音还没落,就已经转身一溜烟如飞般跑了,不见了踪迹。
温苏心抬头看一眼她的背影苦笑一下,这孩子,一点都不怕她。温苏心显然忘了,若按年岁上来说其实她比林有琴要小。
只她自己低头的时候,手下的笔刚好收住,看到那纸上一个硕大的一行字“后宫不得干政”字,无意间写的。
少女望着这一行字的眼眸慢慢变得深沉,然后缓缓扯出一点笑意。
她从抽屉里拿出点灯的火折子,点起火,将那张纸放在火苗上。纸张跟火苗只轻轻一碰,纸张就着了起来,瞬间化为了灰烬。
练字是练不下去了,温苏心索性放下了笔,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寻思着嘉宁帝本就已经上了年纪,加上太子的英年早逝对他的打击,他的病倒不是意外。即使不日驾崩,也不会是意外。
所以太子的病逝,给了温苏心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一切都在按着她预期的方向走着,温苏心强自按下心里的激动,冷静下来,一如往常地处理着东宫的事务。白日里的事处理完了以后,傍晚时分,温苏心便随便走走散心。
火红的晚霞挂在天际,火烧云像是燃烧起来一样,叫整个皇宫的花草树木和雕栏玉砌,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韵味悠长。
温苏心缓步走着,只是随意走走,有太多的事情,她需要好好想想。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等她停下脚步,一抬头,就看到了天枢殿。
她不由失笑,也不知道怎么走到这了。只是她将将准备转身,迎面走出来一个宫人。
那宫人一见她,立时恭敬地请安,“参见瑞孙司闺!”不等温苏心开口,又讨好地道:“司闺是来找王爷的吧,奴才这就带您去!”
温苏心顿了下,才道:“好。”
宫人带着温苏心去见公冶翊哲,去的是天枢殿的花苑。那花苑大片的空地,建了四通八达的回廊,直通天枢殿寝宫、书房等各个地方。
就是公冶翊哲作乐的地方,他常常携了美人来此饮酒听曲。
花苑里种的都是各种珍稀花草,世所罕见。更有假山林立,石洞幽静,大多假山蔓藤攀爬上去覆盖住了,青绿bi人。
有一片梧桐林,更是全都是从南边移植过来的百年梧桐,苍劲而古朴。
树木郁郁葱葱,密密麻麻,都种成一个树林了。加以一些错落有致的一人高的灌木,丛林鸟鸣声声,整个花苑就跟热带雨林一样了。
一个人若是走到十步开外,便连人也找不到了。
红色栏杆琉璃瓦的花廊穿越其中,如游龙潜伏。还有不知道从那传来的琵琶声,不过只三两拨,不成曲调,但声音余韵悠长,十分好听。
公冶翊哲正站在花廊下,那木梁下悬了一个金鸟笼,他正拿着根木挑逗弄着那笼子里的金丝雀。
那只金丝雀全身羽毛雪白,再配以红嘴、红脚、红眼睛,就两种颜色,十分漂亮。它鸣叫声长而婉转,声调轻而柔,优雅动听。
温苏心走过去,自然而然地站在公冶翊哲身边,看着金丝雀,真心赞叹道:“这金丝雀真漂亮,声音也很好听。”
“可是本王觉得金丝雀这名字不好听,本王更喜欢叫它芙蓉鸟,芙蓉如面柳如眉,一听就觉得是个美人。”公冶翊哲心情不错地笑道。
金丝雀又叫芙蓉鸟,怎么叫各有各的喜好。
他没有回头看她,她也只瞧着金丝雀。只是两个内侍却不约而同地悄悄退下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