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此谬赞。”那丽人眼中有些迷惑,但还是极为礼貌地回了一礼。
“你真不知道?”月明睁大双眼,看沈麟一脸茫然,才说道,“适才我妈所弹乃是高山流水中的一节《风摆翠竹》,你的琴艺这么好,怎么连高山流水也听不出来?”
“说来真是惭愧,小子从小并无人教授,只是依照先贤留下的曲谱自己练习,因此,只会四支曲子。至于高山流水,当真是佳音绝谱,日后还要向两位请教。”
沈麟从没有接触过其它曲谱,自然没有听过高山流水了。
“如此说来,公子真是绝代奇才。琴艺一路,若无人指点,很难登堂入室,更不用说像公子那般造诣了。”丽人听闻沈麟之言,更是惊讶。
“公子是当世奇才,这是必定无疑了。”粗豪的淳于城主在一旁发话了。
“不过我认为,我们还是坐下来聊更舒服一点。”众人皆笑。
很快听风阁便被几个小丫头清扫得干干净净,又布置了茶点,众人重新落座。
从青螟的口中,沈麟很快便知道了月明的母亲芳名叫作琴心,一生嗜琴如命,丈夫早逝,年纪轻轻便守着月明,独身将她抚养长大,毕身心血都寄托在这女儿身上。
一干众人围着玉桌,品着精致的茶点,闲聊着身边琐碎。项天似乎没有多少兴趣,闭目养神,不时睁眼看看沈麟还有琴心,似乎对他们的交流极为关注。淳于城主则不时地与沈麟聊聊江湖是非,时而问问月明江湖动态。青螟与非烟则是窃窃私语,不时地抬头看看沈麟。只有琴心,一直坐在一旁,眼神不时地从月明、沈麟还有非烟、青螟等人扫过,静静地听着他们聊天。
“不知沈公子如何看待善恶?”闭目养神半天的项天突然冒出一句。
“何谓善?何谓恶?这世上的人其实只分成了两类,一种叫做强者,一种叫做弱者,秩序由强者制定,而弱者只能遵守秩序,强者有保护弱者的义务,而弱者有服从强者的责任。强者有善恶之分,弱者亦有善恶之别,而最高统治者的责任就是让强者缔造的秩序符合仁善的准则,让弱者的行为遵守仁善的准则,如此,天下就会太平兴盛。可是强者往往忘记了这一点,常常肆意践踏弱者的利益,从而引发弱者的反抗。一旦这种反抗汇聚在了一起,战乱就会爆发,劫难也就会开始。”沈麟悠然长出一口气。
听闻此言,淳于城主点了点头,项天则是目露神光,四女异彩连连。
“善恶原本就是这杯中之水,日新则为善,日陈则为恶。”沈麟忽然想起当日在碧水潭深处见到的石刻,情不自禁地吟了出来。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然天地万物,皆有其相,众生沉迷,惑於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以为众相故,心生三毒三惧三恐怖,不可久矣。
天象无刑,道褒无名,是故说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即达光明。持一正道,内体自性,天地以本为心者也。
故动息地中,乃天地之心见也。
故无实无虚也。
故天地任自然,无为无造也。
故物不具存,则不足以备哉!
人道如何?天道如何?神道如何?魔道亦如何?不过是道象悬殊罢了!“看着沈麟如同老僧坐禅般的吟唱,淳于城主还有琴心四女倒没有什么感觉,毕竟这是修道至理之言,远非他们所能理解。但坐在一旁的项天猛然站了起来,面目尽是惊骇之色,斑白的胡须似乎要根根倒竖,手扶玉桌,微微颤抖,俄而又颓然坐倒。
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目光全都聚在了始作俑者沈麟身上。
“老爷子,这是我年幼之时在一个石壁之上见到这些文字,我也不知其意。”
沈麟也没有想到项天有这样激动的反映,看来他对石壁上所刻之事一定有所了解,今天刚好一问。“今天向老爷子请教?还请老爷子告知!”沈麟握住一只从桌下伸过来意图拉扯自己衣角不让自己说下去的柔夷,继续问道。
凤非烟坐在自己旁边,两只手都在桌上,那必定是坐在自己右边的月明了。
那小丫头趴在桌上,还若无其事地四处盯看。沈麟暗笑。
“是这样啊!我老头子还以为……”项天神色缓和下来,“今后我们有时间再叙这件事情吧。”神色之间似乎极不愿意提及这件事情。这让淳于城主还有琴心四女也大为惊讶。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乖巧的月明很快将话题挑开。不过一场本应该是宾主尽欢的聚会最后还是郁郁而散。
凤非烟被月明和青螟拉走了,最后只能丢下一个无奈的眼神,沈麟只好独守空房了。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沈麟坐在榻上,听着海潮涌动,听着窗外春蜇的轻鸣,听着月光在屋脊上行走的声音,想着刚才项天的表情,再也坐不住了。
项天竟然不在清风阁中,沈麟捏了个法诀,搜了一遍,整个碧玉城竟没有他的踪迹。便径直往海边走去。
海边一袭白衣,正是琴心在此漫步。见到沈麟,嫣然一笑。笑起来就像微风拂过湖水的涟漪,一荡一荡。沈麟的心忽然扑通扑通猛烈地跳动起来。
“不知夫人在此,打扰了。”沈麟转身便要走开。这个女人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