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林萧萧负气奔出门去，河曲叟追在身后，见她发了一通脾气，扑进自己怀里痛哭了一场。

河曲叟温言细语，柔声安慰，林萧萧哭够了，心中好受了许多。

河曲叟问道：“萧萧，你当真因为那少年说了几句生气？还是因一路艰辛而难过？”

林萧萧思索一番，道：“哎！我也不晓得是为什么，那人一说话便能让我生气，但细细想想来又不全为此，咱们从南疆到此一路行来不易，我从未起退缩之念，可真到了北土，这里人物风情与咱们南疆全不相同，我却又害怕，河曲伯伯，咱们当真要在这里住好久吗？”

河曲叟道：“南疆大旱十余年，虽然这几年偶有甘霖降落，旱情稍缓，但毕竟久旱，若要恢复生机，尚需时日。“

他长叹一声，又道：”鹳云王泉伯溪借口上代巫姑左荇青违逆天神才遭天罚致旱灾为由，蛊惑人心，打击巫姑在族人心中地位，反叛之心早已有之，不出一两年，战事必起。“

他怜惜的瞧着林萧萧。”而你身份未明，神力未附，实在难以服众，若真有战事，只怕你首当其冲要遭难。你爹爹思虑周详，才敢答应众人若你穿过蛇河，必尊你为巫姑之约。如今此处虽然陌生，对你来说却是休养生息，安宁度日的桃源圣地。”

林萧萧叹道：“族中纷争我不愿插足，只愿外公和爹爹妈妈平安无事。哎！我真不明白，鹳云王已经位高权重，为何还要觊觎族长之位，外公做的不是很好吗？”

林萧萧乃是少羿族族长赫铁鹰外孙女，父亲林天愚幼失怙恃，乃是孤儿，与林萧萧之母赫红鹤、河曲叟一同拜在不改长老门下学艺，是同门师兄妹。

后林天愚与赫红鹤两情相悦，欲结为夫妇，河曲叟自然乐见其成，鼎力襄助，三人结下一份深厚的同门情谊。

河曲叟肃容，道：“这其中缘由因你年幼，才未与你提起！”

他沉吟片刻，道：“鹳云王一族以军功封王，族中男子年满十六就要投戎军中效力。“

林萧萧此前从未听人说起这些，听得自是分外认真。

”三十多年前，咱们与八甲族有一场大战，那时鹳云王爱子年满十六，已投军半载，他家学渊源，人品武功样样出众，在军中极得重用。我长他几岁，也曾远远见过他，的确是玉山宝树，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偏他不骄不躁，端雅自持，待人极好。“

河曲叟说到此处，语气稍沉重。

”鹳云王对他寄望甚高，若他未死，将来承袭王爵之位非他莫属。当时两族之战一触即发，鹳云王请命出战，本来在军中效力不足一年的新兵非到情势危急，无须上战场，但鹳云王太过自负，强要爱子跟随在侧，这当中也存了一份私心，若爱子再立一功，将来统领大军便顺理成章，如此一来，鹳云王一族便将兵权牢牢握在手中。“

”只可惜……“

林萧萧追问道：”可惜什么？“

河曲叟叹道：”八甲族族长万俟智也非等闲之辈，两军战事惨烈，鹳云王爱子竟在此役中死于万俟智之手，鹳云王伤心爱子身死，誓要杀万俟智报仇，后来战事僵持不下，两族订立和盟，二十年之内互不侵犯。鹳云王无法违逆众意，才暂且忍耐。“

”到如今，天降大旱十余年，两族再起水源之争，险酿战祸，是你外公一力主和，派人另觅水源才平息争端。而且适逢八甲族族长万俟智一病不起，族中为族长之位起了争端，虽然万俟智之子万俟光终究登上族长之位，但已元气大伤，无力再生事端，否则，早已向我族宣战。“

他说起族中往事，心中极其担忧。”但鹳云王深恨万俟智，他已年迈体弱，时日无多，怕死了难报杀子之仇，更怕仇人死的太过便宜，这才急于抢夺族长之位。嘿嘿！私心不老人犹厌，大体服人半点无。”

他稍顿一顿，转身道：“萧萧，鹳云王虽为私心陷族人于危难，我亦不喜，但我族与八甲族之争历来已久，数百年来两族交战不下百余场，今后，若要一统南疆，战事是无可避免。上代巫姑左荇青，智慧绝伦，人莫能比，却唯有一桩错处，才致身败名裂，你要切记！”

林萧萧道：“什么错处？”

河曲叟叹道：“哎！那便是心念太慈！”

林萧萧大奇，道：“我虽未蒙左姑姑耳提面训，却也明白，巫姑位尊旨在传神旨，达民情，垂怜万物。有慈悲心怎会是坏事？”林萧萧之母赫红鹤与左荇青乃闺中密友，是而林萧萧唤左荇青为姑姑。

河曲叟道：“慈悲生祸害，古来已有之。左姑娘一心想解除瘟疫，她不止想救咱们族人，也想救八甲族人，单凭这一点，便可说她慈悲心太盛，毫无家国之分，太过公正无私，便会害人害己。她一力主和，不愿再起战事，眼下看来虽然无错，但这心思却和咱们不是一路，那就不同了。“

”后来，她当真解除了瘟疫，却也让嫫姥山群魔环饲，成了一座魔山，更惹来了天灾为患十数年。虽然木桑长老三缄其口，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料来让人胆颤心惊。可见，此心虽好，却无力护持。到头来，不过是鬼使神差多魔障，徒惹一身烦恼罢了！”

林萧萧若有所思道：“我在家时，外公曾说过后悔让左姑姑解除瘟疫。哎！可是若不解除瘟疫，便会死更多的人，河曲伯伯，若是你，该怎么做呢？。”她一时踌躇：“假若是我，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