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愈是愤怒, 腿瘸的就愈狠, 踉踉跄跄到盘出去的老宅,眼珠子鬼溜溜转着, 想寻出个鬼点子来讹诈住在这里的人一笔银子,但没能成功,他吃了个闭门羹, 被男主人轰到了街上,并泼了一身水。
老汉寻思着,最首要的是去骗点银子。他到南都最热闹的东街晃荡, 欲要挑个目标下手,这时,突然看见东市城墙上满当当贴着几排画像, 画像上的女人脸上一大块胎记,他仔细看了后,连忙拐过去,拉住驻足看告示的人问:“这位老爷,这上头写的啥?”
识字的比不识字的身份高贵,这是每个在南都摸爬滚打之人必知的保命之术,因而遇到懂字的人叫声老爷,不会有错。
“春末时,皇上遇刺这事,你晓得不?”那人指着画像说道,“这上面的就是刺客,名叫阿兰,伪装成龙泉宫的宫女行刺皇上,失败后逃出龙泉宫,这是悬赏告示,提供线索帮助捉拿钦犯的,赏五十金,封朝廷三品,赐良田家宅,窝藏逃犯的,杀头。”
屠夫老汉狠狠一怔,张着嘴看向告示:“我的乖乖嘀,五十金!”
他瘫坐在地上如雷轰顶,眼前仿佛有一圈又一圈的金子转啊转。
屠夫老汉忽然醒过神,指着告示大声嚷嚷起来:“官老爷!官老爷!草民知道这个阿兰!”
他嗓门大,这一声嚎出来,周围人都驻足围观,有的羡慕,有的不信,有的好奇。
“这个阿兰是北朝人养的!”他嚎道,“是帝王命哩!官老爷!官老爷我知道她在哪儿!她在洛川!她跟着北朝的军官官们一起打咱朝廷啊!”
官差很快就挤进包围圈,为首的一个凶狠道:“此言当真?若有半句假话,本官现在就砍了你!”
“启禀兵老爷,草民不敢有半句欺瞒!”老汉跪地三叩首,“那北朝人各个都知这个阿兰是帝王命,老爷您稍打听打听就知道草民半句假话都没有啊!”
为首的官员挥手道:“带走,给我细细盘问!”
那老汉被人架着胳膊拖走,怕人听不到,回头大声问:“老爷,我那赏钱……”
“自然少不了你的!”那官员说完,不耐烦地冲周围或震惊或摇头不信议论纷纷的百姓摆手,“散了散了!都散了!”
夜深了。
洪州的那家夜店里,阿兰脱掉鞋袜,慢慢爬上床,步莲华指了指里侧:“睡里面。”
“……今晚会不会有事?”阿兰说,“我真的不是胡说,我能看得出来,他们一直在看我,而且这家店那个掌柜的绝不是善类,和他们肯定是串通一气的,我刚刚上来时,那个掌柜特别大声的跟我说话,强调了我身边只有一个瞎……”
夫君两个字阿兰硬生生给吞了,顿了一顿,又道:“……瞎子跟着。你知道,一个女人身边跟着一个男瞎子,这就是好欺负的意思。那个掌柜的就是故意说给那五个拿刀汉子听,那几个拿刀汉子又高又壮,身上还有刀疤,眼睛里有血气,之前我在河边降暑,他们悄摸就跟来了,一直盯着我的……反正他们一看就不像是好东西。”
步莲华躺在床上,慢悠悠侧过身,伸手把她按躺下,说道:“没事,别担心,不还有我吗?”
“你行不行啊?”
这话问的,步莲华失笑道:“我行不行?阿兰……千万不要问一个气血方刚的儿郎行不行这种问题,不妥。”
阿兰完全是下意识地接道:“你气血方刚?”
她要没记错的话,最憔悴的就是他了。
这下好了,步莲华彻底沉默了。
他想,说要不你试试吧,这话太过轻佻,说你以后就会知道我是不是气血方刚吧,又太露骨,像是轻薄了她。可不回答这个问题吧,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跟被迫承认了自己不行一样。
步莲华沉默了很久很久,正当他琢磨着措辞时,阿兰又问道:“苏北湘是在门口吗?我听到有人在走廊上啃果子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像老鼠一样,心烦……肯定是他。苏北湘行吗?他要是不行,你可一定要行啊……”
步莲华立刻不沉默了,笑道:“……我算是舒服点了。”
阿兰还在念叨:“就应该离开这家店的……现在我想起他们的眼神就浑身难受,我今晚一定睡不踏实的……”
“没关系,睡吧。”步莲华说完顿了会儿,忽然伸出手,摸上她的腰,阿兰猝不及防,哼咛一声,又立刻捂住了嘴,红了脸。
腰间缠的银鞭被步莲华轻轻抽走,阿兰配合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步莲华取过银鞭,手指绕着柔软的银鞭,指尖传来的是少有的温暖,他笑了一下,松开手,把银鞭放在外侧。
“就知道你腰上还缠着它,睡觉不硌吗?”
“你要取鞭子防身?呃……鞭子行吗?”阿兰比划着,“这么软,也就能抽抽人,万一打起来,他们都是有大刀的,鞭子不如刀剑锋利……”
步莲华沉吟片刻,仍是闭着眼睛,只抬起一个手指,指着床边的四腿圆木桌,问她:“阿兰,我记得那里有个桌子,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