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确实古怪,是这么回事,当日我为了快点赶到杭城,就雇了一条快船,我与船主是老相识了,他租给我的船不但结实轻快,而且防护做得也极好,寻常的盗匪是劫不到这条船的,谁知在嘉陵江上,这样一条船就偏偏被劫了,那些人武功极高,穿着黑衣,辨不清身份,他们赶走了船工,杀了我的两个仆从,幸而临行之前我把福生留在蜀州看家,这才使他逃过一死......”
“那么你是怎样逃出来的?”叶绮问道。
顾颐白道:“我见那些人杀人不眨眼,原想着在劫难逃,谁知他们竟不杀我,而是把我绑了起来,扔进了底层的货舱里,后来进来一个人来审我,不过二十多岁,面目白净,没有髭须,嗓音很尖细,我怀疑是个太监!”
罗慕之和叶绮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劫杀顾颐白一行人的匪人里头竟然有太监,这就不是一般的谋财害命或生意场上的仇杀......联想到罗家暗中支持太子,两个人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他问你什么?”罗慕之道。
顾颐白眼睛盯向叶绮,斟酌道:“就是问得这问题更古怪,他问我表姑夫除了京里延庆坊的旧宅,还有旁的宅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宋元夕有所梦》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
☆、城中桃李愁风雨
顾颐白口中的表姑夫就是叶绮的父亲叶鼎, 顾家与崔家是远房亲戚, 顾颐白幼时不但在叶绮的舅舅崔名亚家里住过,也在叶绮家里住过。
叶绮长睫深垂, 道:“你是跟从令堂在我们家住过的,家父出身寒微,当时不过做了一个正六品的司阶, 除了延庆坊,哪里还有别的宅子?”
顾颐白以拳击掌, 笃定道:“可不是么?那时我年纪虽幼, 却也记得事了, 表姑夫家不过那五六间房子,姑姑为了让我们住下,将杂物都挪到了她与姑父的房里,若有旁的住处,哪还用得着如此?”
罗慕之道:“可是劫你的人问你这个做什么?”
顾颐白道:“当时我也猜不出他们的目的, 我说叶姑父家只有延庆坊一处宅子, 再无别所, 那人就说我不老实, 让底下两个人打我,打得我很痛,却始终不伤及我的要害,那人见审不出来,就说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三日后我再不说实话,就要把我丢进嘉陵江里喂鱼,我心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我说与不说,他们必定要杀我灭口,他们把我关起来,一日三餐却也周到,到了第二日,那个太监模样的人又来了,问我记不记得当日叶姑父与一位牛公公来往过,别说我并不记得有这样的事,就算有,也不会说给他半点实情,他就又让人打我,后来就又把我留在货舱里,那些人既然铁了心要杀我灭口,说话就不怎么防着我,后来到了半夜,我听见他们在隔壁议论,那货舱的隔板极薄,被我听得清清楚楚。”
叶绮问道:“他们说什么?”
顾颐白道:“他们半路劫我,是为了查证当年表姑父是否与奸贼牛三春有勾连,牛三春在丙辰之乱中曾投靠过反贼侯援,据说当时侯援为了收买人心,给投靠他的人都发过封官许愿的伪诏,不知他们从哪里听说的,说是叶姑父也得到过这样一份伪诏,可是翻遍了延庆坊的旧宅也没找到,这才问我叶姑父还有没有别的宅子。”
叶绮腾得一声站了起来,怒道:“父亲是圣旨追授的正五品郎将,岂容这起小人玷污英名!他们为了扳倒舅舅,暗害罗家竟连为国尽忠的英烈也不放过,真真可杀!”
罗慕之从未见过叶绮如此威严骄傲,简直像个不容侵犯的女王,他轻轻拍拍叶绮的肩,安慰道:“岳父的英名谁也玷污不了,这些小人不会得逞的,咱们先跟颐白商量对策要紧。”
叶绮这才缓缓坐下,顾颐白道:“我也这么认为,表姑父一个去世多年的人,他们为何还这样揪着不放?还不是要从‘株连’二字上做文章吗?表姑父只有你一个女儿,株连到你,就是为了株连表舅,株连罗家,甚至......我总觉其中既然有太监掺合进来,或许还与太子有关。”
罗慕之和叶绮也是一样的想法,罗家和顾颐白都是太子这条船上的人,这次顾颐白被盯上,很可能就是有人想借此打击太子的前奏,毕竟在太子一系的链条中,顾颐白是最为薄弱的一环。
罗慕之问道:“那么后来呢?你是怎样逃脱的?”
顾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泥水,笑道:“说来真是命大,那货舱里竟有几把斧头尖刀之类的东西,只因被大堆柴草盖住了,没被贼人发现,那条船是我租来的,船体构造我熟悉得很,知道他们晚上睡觉只能去船头那边的几间卧室,而货舱是在船尾,我就趁着半夜把船底凿穿了,跳进了江里,幸而我水性极好,那一夜无风无浪,江面平静,我游到岸上去,找了个山洞藏身,那些人睡觉之时发现船底漏水,也顾不上抓我,一个个忙着逃命,我在山洞里躲了两日才敢出来,拿着中衣暗兜里的一些散碎银子,买了匹马继续赶路,路上我怕再遇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