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兰压低声音笑道:“听院子里人说,六姐姐不大爱出来,大家都传言六姐姐性子倨傲,比五姐姐还傲气,不大容易相处……”她打住话,看了眼景秀没有不快,才眉眼一弯的笑笑,笑容和善真挚。
景秀含笑解释道:“是我身子不好,总是咳嗽,才不敢出来,怕这病气过给母亲或是姊妹们。”
景兰见此,“呵呵”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竟可爱十分,又忙用手绢掩着嘴角,像是怕失了礼仪。
景秀与她一面打笑,一面往院子内走。
两人谈笑间,景兰也热络起来,目光触及到景秀身上银红妆花褂子,不禁蹙起眉头道:“前两日,十妹妹来问我,针线房定制的春裳怎么还没出,原来是给六姐姐先做了,待会要是十妹妹看到姐姐这身新装,我怕她会寻事……”
景秀低头看了眼衣裳,叫苦不迭,景汐贵为嫡女,定制衣裳头饰全是先给她量衣选色,再轮到庶出小姐,如今她越了先,只怕不妙。
景兰看她无动于衷,忙挽上她的胳膊,担心道:“好姐姐,十妹妹那性格我最了解,她又爱漂亮衣裳,每四季新衣早前就一直惦记着,若她知道是给六姐姐先做,才延误了她的衣裳,怕她会拿六姐姐置气。”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趁还有点时间,六姐姐不妨回去换件旧的来。”
景秀停下脚步,她脚程慢,一去一回要两个钟头,哪还来得及?
正犹豫间,白苏从后快步走来道:“八小姐,六小姐身上穿的是软烟罗。”
“软烟罗?”景兰一愣,想了想道:“我记得母亲不是爱用软烟罗来糊窗子吗?怎么还能做衣裳?”
白苏笑着解释:“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晴,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因颜色单一,做衣裳不好看,但它颜色鲜,纱又轻软,太太叫针线房用来做帐子,糊窗屉。我也正担心这回先给六小姐做春裳,会得罪十小姐。特去针线房交代,用软烟罗做两套,暂且来请安穿穿,不至于碍着十小姐眼。其实,私底下,我们下人也会用软烟罗自己做衣裳,白芷、白蜜她们见了,都说挺好看,咱们也就穿了。十小姐近日也正用软烟罗绣幔帐,她见六小姐身上穿的是咱们丫鬟穿的料子,该不会多计较。”
景兰听着,这才吁了口气。
景秀看在眼底,嘴角噏了噏,景兰和景汐一同学规矩,却这样忌惮她?
景兰瞅了眼白苏,又靠近景秀耳旁笑道:“我真羡慕六姐姐,母亲把白苏姑娘拨到姐姐屋里,白苏姑娘管着母亲衣裳头饰,向来是心细如尘,最妥帖不过,有她在身边,六姐姐可省心不少。”
景秀看她目带欣羡,笑容和善,也就笑着打趣道:“我听着这话酸,八妹妹该不会想去求母亲把白苏讨去吧?可我丑话说在前头,任母亲多疼八妹妹,白苏只一个,我就是赖在母亲那,也不会把白苏让给妹妹的。”
景兰掩嘴笑起来:“知道六姐姐宝贝白苏姑娘,我可不敢抢去。”
白苏不禁羞赧道:“两位小姐可折煞奴婢了。”目光转向景兰身后的丫鬟,笑道:“半夏也是从太太屋里出去的,她还常说,八小姐温柔善良,待她不薄,要去太太跟前磕头,谢谢太太恩典呢?”
景兰身后的大丫鬟半夏,瘦瘦小小的身材,一双灵气的眼睛,假嗔了眼白苏,又跺脚道:“六小姐都是您惯着她,以前白苏姐姐说话可没见这么刻薄。我站在这,动也没动,倒招惹她说上我了……”
一句未了,几人全相视而笑。
少顷,她们一行走到正房檐下,檐下挂着四盏八角琉苏宫灯,发出柔和的光线,门上挂着猩猩红夹绸帘子,立着四个小丫鬟,见到两人,有争着打帘的,有的朝里通禀:“六小姐、八小姐来了。”
有丫鬟领着两人踏进门,一股浓浓的松柏香扑面而来。
迎面堂屋放着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屏风,绕过屏风,里间亮堂宽敞,正北中摆着铁梨象纹翘头案,案上放着双耳扁瓶,插着时令鲜花,下面设两张太师椅,两旁放置繁盛的万年青,大厅一左一右设数个黑漆镙钿圈椅。
此时,宽敞的堂屋或坐或立有二十来人,霍氏不在,除了景沫、景汐未到,四小姐景月、五小姐景蝶、七小姐景璃皆坐在圈椅上,她们见到景秀,都稍稍有些吃惊。
“六妹妹,我刚还以为是哪个丫鬟报错,原来真是你来了。”景月一声爽笑,离座走到景秀面前,从景兰手腕上拉过景秀的手,笑道:“我瞧着你身子好多了,母亲见了你肯定得高兴。”
景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