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停下手,有些埋怨道:“老爷没看到来提亲都是些什么家世人品,沫儿是嫡长女,要不是二丫头抢了她的亲事,那户部左侍郎林府的大少奶奶就是景沫,不是景颜了!”
傅正礼暗自笑了笑,前面说的都是空话,这才说到正坎上了,是看不上邓家的门楣。他也很理解,霍氏最疼沫儿,沫儿也最懂事,以邓睿的人品家世,的确太委屈沫儿。
“可景秀还没满十五,大明律法,满十五才能配人,她才十四,还不是时候。”
霍氏听他有答应的意头,笑道:“今年可先议亲,再跟邓家吱个声,邓家要满意,把这门亲事先定下来,等及笄了再成亲。”
傅正礼思虑后,点点头:“一切都照太太的办。”却又顾虑道,“要是把景秀的婚事定了,沫儿的婚事也得赶紧了,她这个做大姐姐的还没出阁,底下五个妹妹都成了亲,岂不成了笑话。”
霍氏也想到这点,二丫头、三丫头都超在沫儿前头出阁,早不成规矩,再等四丫头、五丫头、六丫头都成亲,就真得闹出大笑话了!
“我生辰那日,打算多请京里的通家之好来,我娘家的几个弟妹也写信来,要帮景沫做媒,北京城里总是比我们滁州好,多的是家底殷实,人口简单的簪缨世家,如果后生有能耐,人品好,我们就早点把亲事定下来。”
傅正礼颔首,又语重心长地道:“咱们家里小姐多,眼看着都快十五了,她们的亲事有得太太操心。虽说嫡庶有别,可都是我的骨血,望太太一视同仁,给她们都能寻个好良人。”
“我省得。老爷您还不了解我,她们也都是我的女儿,喊了我十几年母亲,我怎么不会为她们找个好人家?我可是等着她们风风光光出嫁,将来好好孝顺我呢!”
一语,两人都笑起来。
傅正礼又想起给族学请先生坐馆的事:“能请来季老固然好,恐他年事已高,不便劳碌。”
霍氏摆了摆头,就笑道:“他老人家正老当益壮呢,年前她大女儿给我书信,说他老人家看破官场沉浮,在京中常感孤寂,只在督促小儿子季闵念书。那季闵在国子监书读得好,说不定今年殿试上能中前三甲,季老也是老怀安慰。只是如今京中时局不一般,他又是教过太上皇的,新帝初登基,怕是会影响季闵的前程……”
这就说到朝政上的事,霍氏没有多说下去,转而道:“想把老人家接到清净地暮养,可做了十几年国子监祭酒,又热衷传道授业,要去乡下颐养,怕更不得去。正好咱们族学里缺先生,请他老人家来坐馆,两厢合意。我还打算束脩六礼,银钱二十两,多配两个小厮照顾。”
傅正礼心领神会:“如此最好。那我这就去写信,看他老人家的意愿。”
正文 第十五回 薄命女咳血 痴情郎送花
到了晚上,景秀勉强进了点米粥,喝下药就躺在床上。
记到霍氏名下,有了嫡女这层身份,邓家是四品高官,邓睿是嫡长子,这样的府邸娶妻都是娶嫡,这门亲事也真是门当户对。
还以为是要抬她的身份,原来真是另有打算。
果真姜是老的辣,霍氏比她要高明多了。
想起这些,她只觉心口有一团郁气,连连咳嗽起来,越咳越急,整个胸腔似要裂开般。
睡在屏风外值夜的白苏听到声响,忙披着衣裳走进来,掌了玻璃彩穗灯,又倒了杯热茶,扶着景秀道:“六小姐,来,喝点茶,慢点。”
景秀就着白苏的手喝下一小口,白苏在她后背轻轻的按着,半会工夫,气喘稍见好转,景秀抿唇笑道:“多谢。”
在昏黄的灯光下,景秀整个脸虚白得瘆人,白苏替她拨弄好贴在的额头的湿发,宽慰道:“还没定下,总是有转机的,六小姐不要多忧心,安心养好病。”
景秀躺在床上,静静地闭上目,翘起的睫毛在眼睑下晕染出一道光圈。白苏不忍多看,给她掖了掖被角,放下绡帐,移灯掩门出去。
如此一夜,白苏时不时听到里面压抑低声的咳嗽,一夜未眠,转眼到次日卯正,她起床去里间服侍,掀开纱帐,触目所及是一摊鲜红的血,白苏强忍住惊慌,把巧娘喊来,又去吩咐人请徐恒来。
景秀咳血的事传到霍氏耳里,霍氏刚晨起,府里姨娘小姐们在给她请安,她听到消息,没有留大家用早膳,草草就让她们回去,径自去往清风阁。
景秀还一直昏迷,徐恒为她诊脉,一时按在她右手脉上,又换过左手,半晌无话,急得巧娘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