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心感激,”他诚恳道:“既是为阿意,也是为景宣和景康,日后幼亭若有所求,我必不推脱。”
沈复有些恹恹,眼睫许久才动一下,他淡淡道:“我救她,不是为了殿下的感激。”
李政静默不语,钟意则道:“多谢你。”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下,方才道:“安国公。”
沈复转过头去,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忽然又别过头去了。
李政照旧不语,沈复也一样,内室气氛一时尴尬起来,钟意手指拨弄了几下腰间流苏,终于道:“从此以后,我们扯清了。”
沈复并不看她,只道:“好。”
明明也没说什么决绝的话,可见他应得这样轻松,钟意心里还是有转瞬的难过。
她垂下头,道:“既然如此,那你好好养伤,我们便先告辞了。”言罢,站起身来。
李政自然也同她一起。
沈复一直没有开口,她便当是默许了,同李政一道往外走,人未到房门,却听他忽然道:“太子殿下。”
李政停住身,钟意也一样。
沈复转向他们,淡淡道:“我能跟太子妃单独说几句话吗?”
李政身体有转瞬的僵硬,然而转向钟意时,还是保持了最得体的风度:“好。”
他温和道:“我便在外间等,不会有人知道的。”言罢,也不等钟意反应,便先一步抬腿,到了外间去。
钟意目送他背影离去,方才转身去看沈复,缓步走了回去,少见的,她有些迷惘:“安国公,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沈复道:“就是想再看看你。”
“那时见你挡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钟意顿了顿,道:“我没想到会是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复道:“回过神时,人已经过去了。”
“哦,”钟意只能道:“原来是这样。”
又是久久的安寂。
沈复没有再说话,不知是想到什么,竟出起神来了。
毕竟是陌路夫妻,又有几年时光横隔,曾经亲密无间的人,竟然再找不到能说到一起去的话了。
钟意心口有些闷痛,却也不打算开口,干坐了半盏茶功夫,终于起身道:“那么,我便先告辞了。”
沈复依旧没有开口,钟意更不欲多说,正待离去,他却拉住了她衣袖,轻轻唤道:“阿意。”
钟意心口处那些闷痛尽数化为酸涩,然后抬手,动作轻柔但坚决的拨开了他的手:“太医说你伤的很重,好在没坏了筋骨,还能养的过来,等情况好些,便归家去吧。”
沈复松开手,举袖遮面,声音低不可闻:“我早就没有家了。”
……
钟意出了内室,便见李政趴在墙上,耳朵死命往上边凑,原还郁结的心绪忽然纾解好些,上前去道:“走了。”
李政立即正襟危坐,挽住她手,道:“说完了吗?那我们走吧。”
钟意今日经事太多,委实有些倦怠,向他一笑,道:“走吧。”
返回东宫的路上,李政什么都没问,眼见着快到地方了,才低声试探道:“你们说什么了?我怎么都没怎么听到?”
“也没说什么,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钟意有些黯然,倒不瞒他,道:“我也不知道该同他说些什么才好。”
李政见她颇有伤怀之态,不忍拿自己那点酸水逼她,温声安慰几句,又叫景宣与景康去逗娘亲高兴。
钟意如何不明白李政与那姐弟俩的心意,心中虽还有些难过,却也不欲叫他们担忧,及至晚间入睡前,便神态如常。
景康今日被吓到了,李政心疼儿子,打算搂着他睡,刚帮他洗了那双小脚丫,便见玉夏匆匆入内,见景康也在,转口道:“县主的小弓箭落在这儿了吗?叫奴婢来找呢。”
钟意见她如此,便知是有事发生,吩咐人抱景康去内殿,方才问道:“怎么了?”
玉夏低声道:“楚王妃小产了。”
“啊,”钟意有些讶异:“怎么会?”
“好像是受了惊吓的缘故,”玉夏神情凝重:“拖得太久,伤了身子,太医说她再不能生了。”
“不用管,”李政淡淡道:“别人的事情,同我们家有什么相干?”
钟意摆摆手,示意玉夏退下,这才道:“今日之事,是谁动的手?”
李政忽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他道:“我要说了,你可别恼。”
钟意原也只是随口一问,听他这样讲,却怔住了:“你居然知道?”
李政笑道:“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钟意蹙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了,可别跟别人提,”李政有些无奈,道:“那头棕熊挣脱之后,是不是径直往你们桌上去了?”
若非如此,钟意也不会第一时间将景康推开了。
“那头棕熊野性难驯,只有一个偏好,便是蜜糖,”李政哭笑不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