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却在身后暗暗打量平煜,她知道平煜每日杂事缠身,从早到晚不知多少事要部署,竟会为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巴巴跑到小姐跟前来传话。
她在一旁暗暗端详平煜,恨不得将他每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捕捉住,好不容易等他走了,恭恭敬敬送他门口,随后,转身看向傅兰芽,却见小姐毫无所觉,仍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只是眉梢眼角已不自觉添了一份期盼似的,带着些弯弯的弧度。
平煜从内院出来,跟李攸用了膳,心里挂念派李珉和许赫的疑点,一径出了府,欲亲自去县衙走一趟。
不料刚转到巷口,还未转弯,便听秦晏殊和李由俭的声音传来。
李由俭道:“阿柳姐爱吃这东西,既遇到了,买了给她解解馋也好。”
秦晏殊闷声道:“姐不是说了,别在外人面前叫她阿柳姐,你为何总忘。”
李由俭顿了下,含着几分谑意道:“知道你这两日心绪不宁,所以说话带刺不过,你也别处心积虑想着给傅小姐买东西了,她如今是罪眷,由锦衣卫看押,你就算买了蒿子糕,也送不到她手中。”
“这也不能送,那也不能送。”秦晏殊声音冷冰冰的,“连跟她说几句话都做不到,真是够窝囊,”
平煜脚步一顿,心底腾起一股浓浓的不悦。
片刻,秦晏殊和李由俭果然在巷口出现,见到平煜,二人神色不一。
秦晏殊只客气又疏离地一拱手,便立在原地,等平煜过去。
李由俭却上来热络地打招呼道:“平大人。”笑声爽朗,并不问他欲往何处去。
平煜目光落在秦晏殊手中提着的那个油纸包上,见果然冒着热气,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青叶香,越发觉得不舒服,先是嗤笑一声,随后慢慢敛了效益,面无表情看向秦晏殊,眉梢眼角仿佛结冻了似的,
秦晏殊经过南星派雾中那一遭,已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见状,毫无退避之意,也冷冷看着平煜。
李由俭见二人剑拔弩张,忙用别的话岔开,笑道:“平大人可是有急事要忙,我等就不妨碍平大人办公了。”
连推带搡,扯着秦晏殊便往巷中走了。
平煜目光追随秦晏殊的背影,许久之后,才淡淡收回视线,往前走了。
傍晚时分,傅兰芽刚用过晚膳,正坐在床前榻上暗暗整理思绪,听外面敲门声响起,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果是平煜。
“平大人。”他似乎一回府便换了衣裳,身上不再是走时的那件雨过天青锦袍,而是件赭红色常服,在身后夕阳投射下,眉目英挺,身形极为挺拔。
她不知为何竟有些局促,忙定了定心神,含笑欲请他进来,他却已越过她往屋内走去。
到了桌前,平煜坐下,先是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搁到桌上,接着取出袖中一叠纸笺,拿在手中,若无其事看了起来。
傅兰芽走到桌旁,见桌上放着那东西用荷叶包着,正冒着引人垂涎的热气,心中微讶,看向平煜道:“平大人,这是何物。”
林嬷嬷却一眼认出了那是蒿叶糕,想起晌午进府时的情形,没想到平煜竟对小姐的事这般放在心上,心中一时喜忧参半,在一旁立了一会,便走到桌前,小心翼翼打开那东西,果是篙子糕。
秦当家在外头买回来的,买多了,就让我给你带一份。”平煜目光一刻也未从手中的书页上移开,看也不看傅兰芽,绷着脸道。
林嬷嬷见他神色不自在,眼珠一动,忙笑着道:“这秦当家可真是好人,小姐素爱吃这等黏甜之物,晌午见到那蒿子糕,可不是惦记坏了,难为平大人肯替秦当家拿来。”
又对傅兰芽道:“小姐如今少有机会能吃到这些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快趁热吃了吧。”
说罢,只说怕蒿子糕上的汁水弄到平煜带来的书页上,将蒿子糕拿了放到一旁的榻上小几上,又小心将整块黏糕分做几块。
傅兰芽也跟着走到榻上坐下,接过那荷叶包,闻了闻,对林嬷嬷莞尔,低声道:“真香。”
平煜忍不住抬眼看向她的侧脸,见她眉眼灵动,十分欢喜的模样,不自觉也牵了牵嘴角。
等察觉自己忘形,眉头一皱,忙又恢复了毫无波澜的表情,继续低眉看手中的东西。
傅兰芽吃相颇雅观,斯斯文文吃完,正由着林嬷嬷净手面,就听平煜道:“你可从你父亲或母亲口里听过林之诚这个名字?”
“林之诚?”傅兰芽觉得这名字颇有些熟悉,讶然转头,“似是在哪听过。”
起身走到桌旁坐下,目光落在平煜手中一叠书页上,问:“平大人何出此言?”
林嬷嬷见此情形,只说还要去净房洗衣服,轻手轻脚离开。
平煜看傅兰芽一眼,顿了一下,最后觉得就算告诉她实情也无妨,便道:“这人正是南星派掌门,二十多年前不知发生何事,所育的一子一女一夜间得急病死了,之后未过多久,他便率领众教徒前往云南,此后再未回来过。二十年前,你父母恰好在云南,你可曾听他们提起过当年之事?”
傅兰芽静了片刻,抬眼看向平煜,道:“未曾听我父母提过,但我曾在哥哥书房见过一本翻得极旧的书,若没记错,扉页上写着的名字,正是……林之诚。”
平煜眸光一动,“书上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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