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探查过老夫的身体了，你也应该知道，老夫如今的身体已到了油尽灯灭的地步。”

眼含复杂的看着天降，老人心下深深叹息，半晌，方才缓缓开口。

天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事实是他来到老人身前之际，就用神识查探过老人的身体，如老人自己所说，老人的身体已到了随时枯绝的地步。

另外，在查探老人体内伤势的同时，天降还意外发现了在老人体内，有一股黑色死气萦绕，不同于正常死亡的灰色死气，这黑色死气诡异无比，侵蚀力强，他适才触不及防，险些神识受损。

这股黑色死气，才是导致老人油尽灯枯的罪魁祸首。

黑色死气的发现，也让天降一直以来的心头疑惑释然而解，为何一个正当壮年的男子，会变成一个风烛残年、垂垂入暮的老人，问题恐怕就出现在这团诡异的黑色死气上。

天降不知道老人是如何撑到现在的，但不得不说，老人能活下来是个奇迹，概因他只是感应到那股黑色死气，心神就忍不住颤栗，有种挥之不去的恐惧，老人能坚持这么多年，可见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而之前，老人为了救天降，令一直压制在体内的黑色死气爆发，加速了老人的死亡，可以说，老人是因天降才变成如今的样子。

正因如此，天降不愿拒绝老人口中所说的托付，可他如今早已不是刚出妖魔林时的懵懂少年，不会傻乎乎地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会完成那种话。

天降的沉默，再度令得老人心中一叹，苍老的身影略显落寞，他望着远处天际的那轮皎洁明月，浑浊的目中闪动了一下，沙哑的声音幽幽响起，这一刻，似时光倒流，他似回到了最初……

“老夫和小花二人，并非是这个村子的原住村民，我们是九年前搬来这里的，那时的小花刚刚出生，还不足满月，我们的家……在东风洲外……”

老人的声音空冥，如厉鬼在嘶吼，天降回头看了一眼在厨房忙得小脸通红的少女，若有所思，对父女俩的来历，他在看到老人体内的黑色死气时，就隐隐有所猜测。

“小花的娘亲至今生死未卜，老夫也因体内的伤势无法恢复，生机日渐流逝，没有能力带小花回家，迫于无奈，于是就选择了在这里安家……”

说话时，老人眺望着天空，苍松眼睛里流露出回忆，似乎这些记忆，埋藏在他脑海深处太久，久到渐渐忘记，只剩下那模糊的轮廓。

“小花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娘亲，这十年来，她一直与老夫相依为伴，也没有什么朋友……”

天降静静听着老人细说，他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少女小花除了一起跟老人加工糖葫芦出去卖，真就没有如其它同龄孩子一般，与朋友天天嬉笑打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活泼，古灵精怪，但也比同龄孩子要懂事得多。

“除了我，你是她唯一亲近的人，所以，老夫想……将这孩子托付给你照顾，带她回家，让她认祖归宗，也算是抵了我对你的救命恩情。”

天降沉默中，缓缓低下头，没有答应，也没拒绝。

没有去催促天降立即答应，老人依靠在门槛上，目中深处有着期待，蓦然，他苍老的身体一颤，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刻满皱纹的枯瘦面孔变得煞白，咳出的鲜血中，还夹杂着不少破碎内脏血块，那些血块乌黑，初一落地，便将坚实的石板侵蚀溶化。

一次性说了许多话，对于老人那已然油尽灯枯的身体来说，有着难以承受的负荷，甚至可能加速死亡，可老人最终还是说了。

天降一惊，看向身体渐渐被死气萦绕的老人，蹲下身子，手掌按在老人身后，体内恢复不多的精纯玄力输送进老人体内。

“此事以后再说，我先为您疗伤。”

“你若不答应，老夫宁愿现在就死。”

老人奋力一把推开天降，这一推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老人再度剧烈咳嗽起来，身上的死气愈发浓郁，无力的依靠在门槛上，艰难地喘着粗气。

看着被死气萦绕的老人，天降沉默，许久，缓缓点头。

一直悬着的心落地，老人苍老脸上露出如春风般的笑容，枯瘦脸上因激动涌现潮红，再度剧烈咳嗽起来。

“老夫就算现在死去，也能瞑目了。”

“您若再不住嘴，说不定真的要去与鬼作伴了。”

天降淡淡开口，体内功法疯狂运转，天地间的玄气化为漫天星光，纷纷涌进他的身体，随后化为一股精纯至极的能量，顺着手掌，注入老人体内。

可随着注入的精纯玄力尽皆被那股黑色死气吞噬，天降心中升起无力，缓缓收回手掌，他注入的精纯玄力不仅没帮助到老人，反而壮大了那股黑色死气，加速了老人的死亡。

“为了女儿！”

看了一眼灶台旁熬粥的少女，天降目中神色黯然，他之所以答应老人的要求，是因为他想起了族长阿公，同样是为了后辈，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

深吸口气，天降再看向老人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尊敬。

“小花，你过来。”

随着情绪稳定，萦绕的死气渐渐收敛入体，老人将小花唤来身边，眼含慈祥：“小花，你的漂亮哥哥天亮就要走了，你想不想跟他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玩。”

“想呀，可小花舍不得爹爹，小花走了就没人陪着爹爹啦。”小花可爱的一双大眼睛里泛着光，可随即就黯淡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