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蔻走进房间,客房里漆黑、狭小,家具只有贴墙摆放的床。他见几根蜡烛粘在窗台上,又有火镰摆在一边,随即打火点亮了蜡烛。
这时,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伊蔻靠在窗边等了没多久,那个变魔术的家伙便踏进了屋子。
“满屋光明,朋友!我还在担心黑暗会让我磕着碰着呢。”对方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举手之劳而已,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地聊吧,大老板是什么意思?”
“大老板?我想你误会了。”
伊蔻不耐烦地合了下眼睛,他忽然曲起拇指,把那枚饰有五芒星的指环朝对方弹了过去。
“你用这个把我叫来,就是借克鲁利的名头跟我攀交情吗?说吧,是不是淬魔匕首变天了?”
“啪”地一声,门被摔上。
“倒五芒星虽然古老,但并非唯一之物,其实你也有机会拥有一枚——克鲁利的那枚。”那人一边往食指上套指环一边说道。
“噢,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阿斯图特·理查曼,如你所见,会变几个戏法活跃气氛,另外请别误会,我同淬魔匕首的关系很浅,我只是个商人罢了。”
“商人?说点实质内容吧,你找我做什么?”伊蔻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叫阿斯图特的家伙明显话里有话,他既说自己和淬魔匕首关系浅薄,又用一枚指环把他同克鲁利联系到了一块。
“何必这么急着直切主题?你不想听听跟克鲁利有关的事吗?”
“我跟他似乎早就消帐了。”伊蔻嗤笑道。
“不不不,情况比你想得复杂点儿。”
阿斯图特凑近伊蔻道:“我们都知道他把你当作继承者来培养,把该教的都教给了你,可你就是舍不得某些虚无、飘渺的念头,始终不肯承那衣钵。”
“听起来好像是我不识抬举。”
蓦地,伊蔻伸手卡住阿斯图特的脖子,把他摁到了墙上。他见阿斯图特因为窒息而露出了痛苦之色,这才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如果你真的了解克鲁利,就该知道他把我培养成了什么货色,所以记得保持安全距离。”说完,他退回窗口,又抬手撑住了额头。
在伊蔻的对面,阿斯图特扶着床沿坐了下来。他摸了下喉咙,又清了清嗓子道:“你这一手对个文弱的商人来说,可真够狠的。”
伊蔻合了下双眼,沉默着。阿斯图特叹了口气。
“克鲁利看来从没跟你提过倒五芒星的事,那我就把话直说了吧。他想把你培养为我们的一员。”
“你们?”
“一个比淬魔匕首甚至谐音更古老的组织,如果你听说过科罗那的瘟疫事件就明白我们是谁了,要是觉得这件事还不够格的话,‘死亡迷海’之所以能平安结束,也因为我们插了一手。”
“你说你是商人。”
“贩卖情报、控制言路、偶尔搅动一下时局敲诈政客,这和商人控制流通、垄断定价的做法差别不大。就某些方面而言,枢纽会和我们做同样的事,只是我们这里的人员更迭有些简单、粗暴,前任死亡,继任者填上。”
伊蔻怔了怔,克鲁利曾说过的一句话浮上他的脑海——你要杀了我吗?我期待着。
“如果来日重逢,你愿意接受那份厚礼吗?”阿斯图特突然问道。
“永不!”
“好吧,看来这次是没法攀交情了,那就来谈我们的买卖吧。”
阿斯图特交叠双脚,换了个舒适的姿势。
“我有位客户,名叫肖恩·布鲁,是个赤郡人。他因伤退伍,本该获得一笔可观的报偿,同时还会获得长期的就医补助。但事实上,他一个子儿都没有拿到。最近的消息是,赤郡那边因为新政令的推行激怒了‘退伍兵’,有声音质疑政府要员挪用税收。”
“插一句话,什么样的新政令?”
“他们想按入伍年份和职位为算法,一次性结款赶人。”
伊蔻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这笔帐算得真好,花笔小钱打发那些因伤退伍的年轻士兵,而那些快要入土的老家伙没准还能在临死前肥个一把。”
“是这个意思,不过赤郡的那批人可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他们的理由花样百出,什么多劳多得,为国家、军队减员增效等等。总之,我那个客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被指责为怀恨国家的兵痞,自私自利之人,他需要有人替他说话,保护他免受伤害,这事儿显然更适合白麻雀来办。”
“听起来,你们想为弱势群体做点儿善事,这还真令人感动。不过,我倒是听说赤郡东边的局势变得复杂了。”
伊蔻瞥向了窗外。此时明月高垂,聚居区里却依然灯火通明,一阵阵笑闹声合着祝酒歌从客房底下传来。
“敬我们的英雄,昔日领我们至永春之地,今日我们以酒贺这春季。”有人含糊不清地唱到。
伊蔻摇了摇头,他一听口音就知道唱歌的家伙多半是从别处来的,其实,这间酒馆的半数人都是参加春祭的游客。可笑的是,纪念英雄的春祭并未选在那人的忌日。艾拉达的第一位揭幕者,不是在山谷外冰雪消融的时候罹难的。同样可笑的,还有阿斯图特告诉他的消息——克鲁利教养他、利用他,甚至折磨他的目的居然是为了把他磨砺为理想的接班人,成为“暗灵”的一员。
“时局的确复杂,不过,我们只要枢纽会保住这个客户不被愚蠢的官僚机构吞噬,让他搅一搅赤郡这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