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格里斯的话语就像一条爬至耳边嘶嘶吐信的毒蛇。奥拉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肌肉,她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探知声音从何而来。
不一会儿,猎场中又传来了这人的话语。
“趁这最后的机会,让我们把恩怨彻底算个明白吧。”卓格里斯哂笑道。
“你的父亲,塔洛是死在我手里的。”
这话让奥拉一时失神。听利亚德林他们讲,弗莱格是因为在她父亲的尸体边被逮个正着,才背负了谋杀领袖的罪名。可事实上,没有人确切看到她父亲的临终时刻。现在,卓格里斯终于要公布真相了?
她抓着箭翎的一只手捏得更紧了些,卓格里斯则继续说道:“别误会,我和塔洛是朋友,我们一起猎过鹿、闯过祸……太多回忆了。他是个肯为朋友豁出性命的人,他是领袖,可他根本不配当领袖!”
四周的空气仿佛因为突然掺入的憎恨而凝滞起来。卓格里斯在冷笑了几声后,开始数落道:“塔洛目不识丁,安于现状,他的视野就局限在这片森林,他看不到更大的棋局,也从未想过要怎样让我们突围!有一年特别艰难,我们同外人的买卖被一个奸商算计了,我们因此失去了一些人,而塔洛能做的只有恸哭,他还不及罗拉那个妇人!”
奥拉愣了愣,哨箭物资有限,能用来同外界贸易的就是些皮革和手工艺品。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让人为之丧命?换句话说,哨箭那时就在做血齿蕈的生意?
只听卓格里斯切齿道:“我宰了那个奸商,抢了他的买卖,把能给族里制造财富的东西重新带回来。可塔洛居然不想干了!没有牺牲没有成功,他是领袖,他竟然不懂这个道理!”
听到这里,奥拉忽然感到心里有东西塌了。原来这肮脏的买卖并非卓格里斯一人的主意,她那素未谋面的父亲也曾参与其中?不!卓格里斯只是在欺凌她有口难辩罢了。
“不能再听这个人的疯言疯语了,这地方是决斗场!”奥拉在心里告诫自己道。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背贴着一棵树,扫视卓格里斯可能埋伏的位置。
之前尚在用言语乱她心神的卓格里斯,就像知道她的念头似的收了声音。一阵宁静的僵持后,奥拉留意到不远处的一棵松树正无风摇摆着枝头。她刚将箭尖转了个方向,就听见那处传来了弓弦绷紧的声音,紧接着,一支箭就飞向了她的藏身处。
奥拉本能地松弦放出了捏在手里的一箭,又飞快地抽出第二支箭朝同一个方向射去。只听一声闷哼随着轻微的碰击声响起,之后,就见一个人从树上栽落了下来。
整个猎场再度恢复了宁静。奥拉在原地静待了片刻,随后举着弓朝那人坠落的地方走去。不一会儿,她见到了趴在地的卓格里斯。透过几片阻挡视线的松枝,可以看到有支箭竖在他的背上。
“结束了?”奥拉有些难以置信地想到。
她又朝前挪了几步,那支竖着的箭看起来突兀至极,什么地方好像错了。电光石火间,奥拉意识到自己放出的那支箭根本不可能扎在卓格里斯的背上。她再度把弓张满,趴在地上的卓格里斯便在这时跳起来撞向了她,最后一箭顿时失准。
迅猛的冲击让奥拉的视野一阵模糊,她只觉得背后一痛,整个人便被卓格里斯压在了树上。此时,她仍牢牢地抓着弓箭,也只有这张无箭的角弓姑且替她档隔着进犯,令她继续同卓格里斯僵持、对峙着。而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卓格里斯那布满血丝的双眼、起褶的鼻梁和斜挑着的嘴角仿似被放大了数倍,看起来病态至极。
“我突然有个想法,倘若瑞麒家族的后人成为我的女人,会怎么样?也许我们不必争个你死我活?”卓格里斯忽然开口道。
这异想天开的点子彻底激怒了奥拉,她看着那张病态的面孔又在眼中放大了几分,倏然一抬膝盖,顶向了卓格里斯的小腹。这一击实实地打到了肉上。卓格里斯压过来的力道好似被抽空了,奥拉一推手中的弓箭,那暴君竟朝后倒向了地面。奥拉又趁势反扑了上去,她单手抓着弓箭压在卓格里斯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摸出了别在腰间的猎刃。可就在她准备挺刀刺下去的时候,卓格里斯呕出的一口鲜血让她怔住了。
透过卓格里斯的衣领,她发现他的大衣底下血迹斑斑,那伤不是她造成的,又从哪儿来的?
“刺杀!”奥拉忽然反应了过来。原来卓格里斯那苍白的肤色、病态的神情,全是伤痛带来的。
“怎么愣着不动手呢?发现我身上有伤觉得胜之不武?”卓格里斯的哂笑声中微微带着喘息。
“你还是没能沉住气,你得记得不要置自己于不利之地,得记得拉开距离……幸好,今天注定是我的末日。”
卓格里斯说着合上的双眼。而他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反倒是令奥拉不知所措起来,她愣愣地看着猎刀,怎么也刺不下去。
“看来你的脾气更像塔洛。那也好,我正有一事相求。”
卓格里斯又睁开了双眼说道:“请替我照顾好霍克,他是我的儿子,这是个错误,我明明只爱罗拉,我不想承认他,不过事实就是事实。”
这句话让奥拉瞪大了双眼。在那次和希尔瑞丝的单独谈话中,她猜出霍克和希尔瑞丝实则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霍克的生父竟然是卓格里斯!然而现在细细回味一下,一切又似在情理之中。
卓格里斯和迪莱多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