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绝不能坐以待毙。希尔瑞丝想到。
她轻轻地踢了踢车壁,随后屏息倾听四周的动静。待确定自己的举动没有招来麻烦后,她便凭着记忆摸索到车壁上的铰链,随后就着那片突出的金属去磨缚在手上的绳索。整个狭小的空间里,霎时响起了由她一手制造的杂音。
希尔瑞丝的发辫在不知不觉中散开,整个人也因为持续不断的挣扎而狼狈不堪。更惨的还数她的双手,那被缚的地方被先是被蹭红,继而磨破了皮。之后的每一次拉扯都让她疼得直冒冷汗,而她则死死地咬着塞在嘴里的东西,坚持又坚持着。
“嚓嚓,嚓——”
希尔瑞丝突然感到手腕一松,缚在手上的绳索终于磨断了。她在心里欢呼一声,接着三两下挣脱绳索,又一把取出塞进嘴里的布团,掀开了盖在身上的油布。
此时,印入她眼中的景象仍是一片黑暗,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魔窟,又直觉地感到黑暗中似有猛兽恶鬼潜伏,但一切又好像只是错觉。
“也许是我想多了?”希尔瑞丝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她低头舔了舔手腕上的擦伤,随后蜷身去解脚上的绳索。
在费了一番工夫后,她跳下了车,开始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出路。然而她才朝前迈了三步,一个男人的声音便突然响起,近得好像就在耳畔。
“小心你的脚下。”
希尔瑞丝被吓了一大跳,她没能收住朝前迈出的右腿,某样东西绊倒了她。她伸出双手撑在地上,手腕处火辣辣的疼痛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而她的身畔则响起了一阵讥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听起来就像从无底深渊刮上来的冷风,希尔瑞丝循着声音转头看向一侧,可她依然什么也看不清,只感到黑暗中好像有一个人的轮廓。
“把灯点起来吧。”那个笑够了的家伙又说道。
这人的话音刚落,刺眼的灯光就把整间屋子照了个透亮。希尔瑞丝本能地抬手遮住了眼睛,她适应了一会儿,才放下手臂重新打量周遭。这时,她终于确认自己落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只见她坐卧的地方,地板光洁得犹如镜面,四面墙壁洁白似雪,墙上还有挂毯,但那挂毯上所绘的东西却让她看不明白,上面的纹路似花又不太像花,似人却又不太完整,那张扬外露的花蕊和弯折的肢体让她感到美得怪异。而这派洁净、美丽的景象只让她感到窘迫,因为她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和这“宫殿”格格不入。
事实上,除了窘迫以外,希尔瑞丝还感到强烈的不安。她瞥了眼停放在“宫殿”角落的推车,又把视线移到了面前的几个人身上。这些人里,两个是身披白纱的女性,她们手持提灯,犹如摆设似的静立不动;一个佩刀的家伙立在门口,他的目光低垂,像在倾听屋外的动静;而离她最近的则是个身着白袍的家伙。这人盘腿而坐,上半身微微前倾,他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自己,一双眼睛好像闪烁着令人畏惧的狂热。
“卓——格——里——斯?”希尔瑞丝一字一顿地问道。
她对眼前的面孔映像颇深,在那回和游隼的搏命对决中,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把卓格里斯拽至谈判桌上。当时他神情冷漠,好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和眼下截然不同。
希尔瑞丝的心里突然浮出一个荒诞的念头,她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卓格里斯的眼里,而她前面在黑暗中挣扎着摆脱束缚的过程,则成了这个男人的余兴节目。这个念头让希尔瑞丝感到不寒而栗,但这可能吗?若不是眼前的灯光,这里根本就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观察了你很久,你的勇气可嘉,生为女人真是可惜。”
卓格里斯的一句话让希尔瑞丝瞪大了双眼。
“你在观察我?刚才明明黑得不见五指,为什么你能看得见?这又是哪儿?”她问道。
卓格里斯忽然开始发笑,他的双肩在笑声中抖个不停。希尔瑞丝惊讶地看着他,接着,她留意到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女性也在发抖,虽然她们的面容被纱巾遮了大半,但希尔瑞丝仍能看见她们的双眼,她觉得两人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却绝非愉悦,而是恐慌。
这一发现让她打了个寒噤,她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备的动作,卓格里斯却更快一步,她尚未起身,那人便拗住她的一条手臂又压住了她的肩膀。她侧头怒视卓格里斯,但这举动却反而逗乐了对手。
在又一阵令人难受的讥笑后,卓格里斯在她的耳畔低语道:“任何人,只要沾上点精灵血统,就能看透黑暗。不过,敢在‘天堂’问我为什么能在暗中视物,看来你不是一般的勇气可嘉,而是不知死活!”
这句话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卓格里斯的齿缝中蹦出来的,而随着这声“不知死活”,希尔瑞丝感到自己的肩膀被重重地往下一按,她的半侧身体直磕地板,紧接着,卓格里斯一脚踏在了她的后颈上。
“他想要我死在‘天堂’吗?”希尔瑞丝不无讽刺地想到。
游隼和夜莺这一战,明里来看是双方都未占到便宜,最后收手罢战。可实际上,卓格里斯企图掌控哨箭一族的计划近乎流产了。他一定巴不得自己去死,也好断了夜莺和夜枭联姻的可能。而他之所以不惜动用钉子硬把自己挪到这儿,恐怕是想在杀死她以前尽情地折辱她吧。他打算怎么折辱她呢?
希尔瑞丝突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