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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拉来到一个死者的身边,她屈膝弯腰以手轻触死者的额头,随后起身走向下个死者。那缀在腰带上的铃铛因她的欠身和起身而丁当作响,一袭白袍则随着她的脚步翩然摇摆。
站在一旁的迪莱多,静静地听着似慰灵挽歌的铃音,目光则紧紧地追随着奥拉的身影。渐渐地,他的双眼因面前那身姿的折叠、挺立而变得迷离。那种柔软,那种弧度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旖念。而这样的情愫,在这么严肃的场合下,似乎极不应该。
迪莱多忽然感到有些愧疚,他偏头不看正让自己着迷的姑娘,然而映入眼中的其他人却让他心中警铃大响——别人同样在看奥拉,他挡不了这些目光,而他们看她的神情并不比自己安全多少。
“该死,是谁安排这出戏的?这女人答应了这码事怎么也不跟我说下?”迪莱多莫名其妙地开始窝火。
自从答应护送利瑞齐去跃马镇以来,奥拉已经遭遇了一连串的算计。先是因为霍克的伤情被迫前往夜枭村落,然后又卷入了村落间的冲突,她还被卓格里斯逮住过,幸好一切皆安。
不,不对!
迪莱多突然回忆起那天他找到奥拉时,从那姑娘的眼中看到的异状。卓格里斯或许没碰她一根指头,但这个老狐狸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他人,他一定跟奥拉说了点什么,他蛊惑了她!
“不行!该送她离开这里了。”迪莱多转念想到。不然一切会没完没了。
另一边,奥拉仍在有条不紊地完成自己的工作——触碰死者的前额。
这桩事让她联想到了维托斯联邦,或说艾族人的一个习俗——在死者的额上敷油。
听希尔瑞丝说,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是为了让死者忘却生前所受的苦难。因为哨箭一族相信,天堂只是灵魂暂时停留的地方,逝者会再度于人间转生,而这个观点恰巧和艾族人涉及灵魂的世界观相同。由此来看,哨箭一族应该就是艾族人的一脉。
“让逝者遗忘苦难,真是个充满善意的点子。只可惜,人们一边试图遗忘伤痛,一边又强调铭记仇恨,这就如人们一边祈祷和平一边又讴歌战争。”
奥拉轻叹着走向最后一个死者。她那身惹眼的服饰再度发出一串铃音,而这声铃音则让她想起了另一件事,自己的母亲。
一天前,希尔瑞丝跑来请她帮忙的时候,把这套服饰交到了她的手里。她告诉她,务必在仪式当天穿上这套衣服。她还说,这套服饰早在哨箭一族被驱赶至森林前便存在了,而上一个穿过这套服饰的女性是她的母亲,罗拉。
为什么母亲的遗物会留在夜莺村落?为什么要在仪式上穿这套衣服?希尔瑞丝没有对此作出解释,她只是一个劲地说,村民们很感激她为了阻挡卓格里斯所做的努力,还为那天因误解而冒犯她感到歉意。
回忆昨日的情景,奥拉能感觉到,希尔瑞丝把很多话掖在了肚子里。她猜这当中必然有个难以启齿的故事。她没有试图过问,因为白麻雀有一条至高的戒律——不可以一指之力加诸他人的方式获得情报,而她则把这条戒律解读成了不要强迫他人说他们不想说的事。
最后一触,仪式终于结束了。几个村民走上前开始处理落葬的事宜,而希尔瑞丝则和迪莱多同时向奥拉走去。
迪莱多的步子很急,两人在快到奥拉身边的时候意外地撞到了。那一下直把希尔瑞丝撞了个趔趄,她揉着被撞疼的胳膊一脸不解地看向迪莱多,可迪莱多就跟没事人似的连停也没停一下。
结果,他先一步来到奥拉的身边,跟着就冲奥拉没头没尾地吼了一句。
“你还想在这儿呆多久?”
奥拉静静地看着迪莱多,等他说出他想说的真实内容。
“你就这么爱呆在这里?这么想当这地方的人?”
迪莱多就跟吃了炸药似的说道:“这地方穷死了,穷的没前途,穷的得靠贩卖毒物来引人瞩目。你还想在这儿呆多久?对了,你是白麻雀,你想知道真相,想知道卓格里斯为什么要害你,现在你知道的还不够多吗?”
这一通不啻于怒骂的质问,一时让旁人愣在了原地。霍克和利亚德林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地互望了一眼,搞不懂迪莱多好端端地在发什么疯。
这些人的一脸惊愕全被迪莱多用眼角的余光扫到,有一句话,迪莱多没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奥拉在哨箭的事务上掺和太多了,如今纷争暂时停歇,卓格里斯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动不了其他村子的主意,自己人这边暂时也顾不上利用她,现在正是她抽身而退的时机。再晚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哨箭一族要再度归一也好,要维持现状也好,不该再把妄想强加于这姑娘的身上。
“够了,女人!回属于你的地方去。”迪莱多指着村口说道,这收尾的一句话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他不希望这姑娘被这地方毁了,她要是现在就走的话,那善恶、黑白,或许还算泾渭分明,她还不至于被真实真正伤到。
奥拉依然看着他静静地不动。
这时候,希尔瑞丝突然开口了。
“你要她去哪儿?”希尔瑞丝问道。
“她爱去哪儿去哪儿。”
“噢?除了这个穷地方是吧?可她属于这里,她的母亲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