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瑞丝这边的情势变得越发混乱,她亲眼看见不远处的一个人被当胸一箭冲击的仰面栽倒,和他同属一组的姑娘哭泣着拽着他的胳膊,然后又一箭跟上来射中了姑娘的左肩。
有人见状,试图依靠连射几支快箭来援护伙伴,可马上就有更为密集的箭矢朝那人的隐蔽处袭来,把他压迫的只能缩身躲回勉强容身的死树背后。
一时间,血腥味在空气里蒸腾,哭喊声和咒骂声连成一片,而敌人则一边依仗着压制性的攻势打的众人难以动弹,一边欺近上来。
希尔瑞丝的瞳孔不住地放缩着。她有预感,游隼的这批人马要故伎重施地扫过整片死树林,用白刃切入同胞们的躯体了。
现在,他们能与敌人一战吗?
看起来两边的人数对等,同胞们还在周身埋下了不少陷阱,可就算陷阱阻挠了个别敌人,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这是一支临时拼凑的队伍,由男女混搭而成,成员间的年龄相差极大。和如同豺狼一般对手相比,他们娇如麋鹿,几乎没有贴身接战的实力,只能以命搏命!
“怎么办?”
希尔瑞丝一脸求助地望向了利瑞齐。然而利瑞齐仍是闭着双目不置一词。她忍无可忍地伸手抓住了利瑞齐的双肩,摇晃着巫师迫使他睁开双眼。
利瑞齐那罕有的紫色眼眸中带着深深的倦色,他静静地望着状似疯癫的希尔瑞丝然后缓缓答道:“我说过的,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他们不听劝告的代价?”希尔瑞丝颤声问道。
“是胜利必需的牺牲……”利瑞齐又缓缓合上了眼睛。
希尔瑞丝望着面前的巫师怔了片刻,终于理解了利瑞齐话里隐含的深意。他先用同伴们得势即退、狡猾如狐的手段引得敌人追迹而来,又抛下六个人作为诱饵激发两边的血性。现在,他又要用同伴们那娇弱的抵抗来麻痹敌人的神经,以便利亚德林那一行人顺利实施突袭。
对了!这边淌下的鲜血还会激发突袭者们的战意,使那批人的攻击变得更为坚决、致命。
“你真冷酷!”
希尔瑞丝又想起了他们牺牲的那个小女孩,现在看来,这桩事情没准也是眼前的巫师策划好的——他做的事情的确全冲着胜利而去,难道这就是一些人嘴里所说的“成大善不拘小恶”吗?
希尔瑞丝一推利瑞齐的双肩,把巫师撞到了身后的树干上。随后,她抓紧手里武器,准备撇下这个只知道算计成败,视生命如草芥的混蛋去援护同胞。然而希尔瑞丝甫一动身,利瑞齐就一下子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不要离开我画的区域。”利瑞齐的嗓音越发嘶哑难听,那令人不快的咳嗽声也开始从他的喉咙里溢出。
“所以我们就该乖乖地呆在原地等死?”希尔瑞丝一脸讽刺地回应道。
利瑞齐似乎被她的话语彻底刺激到了,他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巴,整个人在一阵咳喘中战栗不休。
等到这一阵咳喘平复下来以后,希尔瑞丝才留意到利瑞齐的唇边有淡淡的血沫,也直到瞧见了利瑞齐一幅狼狈的模样,希尔瑞丝才想起这个巫师一直昏睡到今天早上……
“卓格里斯身边的巫师就藏在那群人里。”利瑞齐叹息着抬手抹了抹唇角。手上沾有的湿泥随即遮掩了他的虚弱。
“离开我画的区域,会被他发现,进而被幻术攻击。”利瑞齐再度提醒道。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希尔瑞丝便在抬头一瞥之际,看见逐渐迫近的敌人里有个身着黑色巫袍的身影。再一眼,她立刻辨认出那个人正是曾在村子里小有停留的光头巫师。此刻,这巫师的手里还拽着一个女人——那六位同胞中仅活的最后一人。
希尔瑞丝不知道那个光头巫师对她做了什么手脚。此刻,她的眼睛里隐隐有血泪淌下,她就跟盾牌似的护在那个巫师的身前,领着他慢慢地迫向自己的同胞。
忽然间,有人喊起了那个姑娘的名字,希尔瑞丝将视线转至一旁,看到一个丧失理智的青年跑离了利瑞齐所画的位置。他紧贴一株株死树,设法用一声近过一声的呼喊来唤醒那个姑娘的神智,可突然间,那人原本十分灵敏的身手凝滞住了。希尔瑞丝眼睁睁地看着他摸出挂在腰间的短剑一下子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天啊。”
看到那人颈间喷着血柱瘫在地上,很多人这才明白利瑞齐事前的警告不是玩笑,而希尔瑞丝也终于意识到利瑞齐拽着她全是为了她好……
终于,无法避免的贴身战在最前排上演。
在血肉相博之际,男女间的性别似乎已经不再重要,有用的就是依托本能,把身边、手边一切能用的东西,乃至自己的身躯统统当作武器使唤——没能砸在敌人头上的木矛被硬拽了下来,然后捅入不慎被绳索倒悬的敌人的腹部;看到其他伙伴遭到攻击,有个连刀都没有的女人扑上去咬住了对方的脖子。直至被人剖开了脊背,她仍像恶鬼似的紧咬着敌人不放……
麋鹿或有可能攻击豺狼?有,当它们陷入疯狂时。
疯狂像恶疾一般在人群中肆虐,迫使接战的每一个人不顾性命地阻挠敌人前进,而利瑞齐却只是闭目不管周遭。没有人注意到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因为流淌出来的血液都像烟尘一般消失于空中,而这,就是疯狂的因子。
只可惜这样的疯狂并不能由本质上改变夜莺的颓势,他们的血越洒越多,而敌人却在稳固地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