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前的利亚德林只感到眼前一花,从侧室横飞出来的一支箭便击落了袭向他咽喉的某样东西。在愣了片刻以后,利亚德林弯下腰将地上的两样东西捡了起来,紧接着,他便将这些东西举到了人前。
落在地上的两样东西都可以称之为箭,一支是奥拉射出来救他的寻常羽箭,另一支则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要他命的吹箭。
意识到一场暗杀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发生在身边,人群更是大哗。
“看来有些人不想让我说话。”
利亚德林将捡到的东西交给身后的希尔瑞丝,接着从怀里摸出“喇叭”喊了起来。
“急着要我的命干吗?前面不是有个家伙把我认了出来,说我在二十年前就该死了吗?我都快吓尿啦!但是我要问问在场的诸位,如果没有人告诉诸位一个叫利亚德林的人正站在这里。”
利亚德林指着脚下的位置大声说到:“你们会想到站在台上的老家伙是二十年前揽下谋杀重罪的利亚德林吗?不!你们都认定他死了!仅仅因为你们听说他被处死了而已。各位相信我,哪怕我再年轻个二十岁,哪怕我和当年一模一样,你们中的大部分人也会认为眼前的家伙不过是有些像利亚德林罢了!”
利亚德林又指着自己的鼻子激动地说道:“否则我刚刚上台的时候,一些人就会跟活见鬼似的闹翻天了。同样的,你们相信亡灵带来了恶疾也是连年听人这么讲罢了,需要我挑明灌输这些话的人是谁吗?!”
利亚德林指了指台下,有一些人躲闪着低下了头去。
“如果恶疾不是亡灵的诅咒,那又是什么?”有人质问道。
“问得好!既然我说了恶疾不是亡灵带来的,那么我势必该告诉大家恶疾缘何而起,否则利亚德林诈尸二十年就毫无意义!”
听到利亚德林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的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大厅里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顺便,刚刚想要我命的家伙你给我小心点,虽然我没有看清楚你在哪儿,但是我的身边有个厉害的保镖,你要是再耍花招,我让她下一箭射你的脖子!”
众人顺着利亚德林的视线望向了侧室,只见那里正有个身形娇小的姑娘张着弓瞄准台下的某处。
“就从哨箭族群一分为三说起好了,这桩往事想必诸位比我清楚多了。这次‘分家’损失最多的是谁?恐怕人人都会说是自己,但是,另两家尝过夹在当中的滋味吗?没有!无论是游隼还是夜枭都体会不到夜莺的难处,按理说他们也没有必要在乎,但偏偏有个‘好心人’给诸位献了个宝,一种值钱又好种的小蘑菇。”
利亚德林冷笑了两声,他并没有把血齿蕈的名字直接报出来,就像在给众人保留最后一点体面似的。
“过去,哨箭族群拿来和外界做买卖的无非两种东西,少得可怜的猎物和各位大费周章制作的角弓。一把好弓要做多久?各位心里有数。从弓身、到丝、到贴敷在上面的筋膜和角,没个半年以上出不了一张好弓,可是一把弓能换几个锅?多少个盆碗呢?与之相比,那种根本就不能吃的小蘑菇真是太值钱了,值钱到各位都不知道它是天堂红的主要原料!当然,我也很乐意相信大家根本就不知道天堂红是什么玩意儿。说起来,诸位也种了这东西十多年了,不知道诸位注意到没有……”
利亚德林停下来吸了一大口气,随后突然加快语速道:“血齿蕈散播孢子的成熟季和季节病的发作期是重叠的!血齿蕈种得越多长得越旺,这个村子死的人也就越多。”
“骗人!”、“你有什么证据?”
人群再度炸开了锅,而这一回,众人竟开始朝前推挤,像是准备揪出利亚德林。意识到隔开人群的几个守卫好像扛不住压力,希尔瑞丝一下子蹿到了利亚德林的前面。
“利亚德林,把你的证据搬出来!”希尔瑞丝看着众人吼道,她的挺身而出像瓢冷水似的让一大半人冷静了下来。
出人意料的是,利亚德林居然自个儿脱离了希尔瑞丝的庇护,又越过护卫冲到人前火上浇油。
“怎么啦?你们还以为自己‘吃’的是蘑菇吗?!你们吃的是亲朋好友甚至自己的膏腴和性命!想要证据?很简单啊!种不种这玩意儿是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试啊,试试看来年诅咒会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利亚德林指着众人破口大骂。
同样出人意料的是,利亚德林把自己暴露在人前的冒险之举竟反而把冲动的人群冻结在了原地。
“天堂红是什么?”他乘势说道:“这里肯定有人不知道对吧?我就来说一遍。这玩意能让人不眠不休地工作到死,滥用会致幻,吃多了会上瘾,还能让人和动物生下怪胎,种这玩意的原料根本就是在造孽,它是让瑞麒一家遭遇不测的罪魁祸首,它还让瑞麒家仅存的后人变成了哑巴!而她现在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听你们污蔑她已故的家人带来了恶疾!”
人们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利亚德林的这句话,就见他猛地回过头去喊道:“奥拉!奥拉你把夜莺之啼拿出来给这些人看!”
“夜莺之啼”一词犹如魔咒似的让一干人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们又顺着利亚德林的视线瞧向了侧室。
此刻,侧室的门边已经站了好些个人,但是能称之为“她”的只有先前那个举着弓箭的姑娘——难道这姑娘不是利亚德林的保镖而是瑞麒家唯一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