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外面两人静止片刻,甘宁忽道:“小姐,是凤池少爷有急事找你!”
华锦媗眼神顿变。
凤金猊一听是华凤池急找,反射性的就蔫了,转身暗暗锤了一下床板!今夜又无戏了,他恨声道:“那我回府泡冷水!”这副委屈至极的模样让华锦媗忍俊不禁,她扭头看着他两只耳朵都憋得血红了。
凤金猊捡回衣衫给她披上,然后怒火冲天地跳窗离去。
华锦媗于是理着衣衫走起来,喊道:“进来吧。”
甘蓝甘宁就推门进来。
甘宁道:“小姐,刚刚是凤世子吧?”
华锦媗点头提醒道:“所以下回你们看见他就要躲着点。”
甘宁偷笑,甘蓝却惊愕地瞪圆了眼,显然不明白甘蓝怎么知道凤金猊在自家小姐房中。
甘蓝无奈的问她能否长点脑子,因为华锦媗从不因困乏而拒绝她们进房,刚刚那句“我先睡了”还带有笑音,显然是有人在房中捣乱,一般识相的话,她俩自然会退让,可这时还搬出“华凤池”三字,显然是有急事要禀报,华锦媗岂会听不出?
甘宁道:“拂樱楼来信说李相国重金召集道上的风水师在城外西北方集中!”
风水师?!华锦媗皱眉,拂袖而起:“备衣备轿!”
连绵起伏的山脉,某处巅峰,一个穿着白色貂衣的蛰华少年摇扇眺望远处山脚那群洞穴出入的人,还有一个年轻病态的男子站在他身旁,穿一袭青绿色便服,长身玉立,面目清俊。两女一男伴蛰华少年,六侍卫则静立绿服男后侧。
蛰华少年俯瞰山脉走向,幽幽笑了一句:“布八方之八卦,审四势之四维。有去有来,有动有静。”
绿服男蹙眉道:“不好意思,本楼主只懂‘四书五经’,不懂‘寻龙点穴’,实在看不出李相国是想摆何阵仗。”
蛰华少年笑答:“本门主也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出这里玄武垂头,朱雀翔舞,青龙蜿蜒,白虎驯服,是一个让人极不舒服的……凶穴!”
此事——也传到焚音耳中。
焚音正将赫连雪和八名儒生叫到跟前传授术法,闻言轻声颞颥了一句:“一座山,水婉曲凝聚,有来有去,山砂峰秀俊,起伏变化,一动一静本是吉穴,可是李相国改了山水,玄武压白虎,青龙高欺穴,朱雀低失护,吉穴变凶穴,他想杀谁?”
李相国要杀人?
赫连雪忍不住顿了下,后来起身告退时,他回房便辗转反侧了,忍不住起身仰脸望向凤池府的方向,他自言自语:“希望李相国不是为了对付你。但是明天……你真的要嫁给凤金猊了吗?”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在意这件事。
第二天,天亮。
弘阳城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昨天还风和日丽,今天放目望去却是一片愁云惨淡。不过这愁,是指人。
凤世子成亲了?为什么新娘不是我?!
——这是王城无数女子在如诉如泣。
华七小姐嫁人了?为什么新郎不是我!
——这是王城无数男子在撕心裂肺。
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王城女子见到堂堂凤世子是两眼冒红心,见到华锦媗则是两眼怒喷。反之,王城男子见到华家七小姐是两眼冒红心,见到凤金猊则是两眼怒火,可是只要见到凤金猊和华锦媗同时走一块,此时无论是男是女都两眼泪汪汪。
整个凤王府和凤池府都在热火朝天紧张兮兮地筹备,可华锦媗房内却很是寂静。
甘蓝捧着嫁衣在旁道:“小姐,再过两个时辰您就要出阁了,为什么您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华锦媗蹙眉道:“因为我知道今日是成不亲。”
不管是熙太子暗中施绊——华凤池临时被东圣君调往外援说是要镇压某山的贼寇,而孙倩柔父亲忽然患病中风,她得赶回娘家探访,然后府内奴仆状况更是层不出奇,这一个奴仆在外惹事犯了行窃罪,那一个奴仆赌博欠债,这一个奴仆引狼入室盗窃财物,那一个……总之凤池府今天是乱成一锅粥。
昨日紧急订的婚,即便准备再周全仍是有漏洞,更何况是有好几路人不愿成全这段婚姻?
但这些事,她相信凤金猊能轻易解决,她担心的是还未出手的李相国,不过不管李相国有没有出手,她道:“还是伺候我梳妆打扮吧。”
甘蓝不解道:“小姐既然预料今日是成不了亲,为何还要梳妆打扮浪费时间?”
“说是这样说,但如果今日能顺利成亲呢?”华锦媗眉头一挑,反问笑道:“如果你家小姐我这辈子就嫁这一次,可居然没有新娘子的模样,岂不是要遗憾一辈子?”所以她昨日还是把场面上的事都做完了,诸如祭祖沐浴修身养性习妇德学礼仪。
甘宁在旁抿嘴笑了一句:“甘蓝,你只知道凤世子爱惨小姐,但咱家小姐也是爱惨凤世子呀!”
“诶,甘宁你什么时候变得像甘蓝一样口不择言了?”华锦媗怪道。
主仆三人笑成团。
甘蓝拿着犀角梳,解开她束起的头发开始梳理,出阁前的那首梳头歌是必备的:“一梳梳到底,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底,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底,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底,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底,比翼又双飞。三梳梳到底,永结同心佩……”
不管这场婚礼是不是真会节外生枝,她们都是认真对待。
甘宁便拿起螺黛给她画眉,然后又将她眉心那滴再也无法掩藏的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