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圣香问道:“小锦,够不够?我已经派人把整座曦月城的砒石,还有附近几座山的钩吻都采摘过来,如果不够,我就再派人去搜罗?”
华锦媗连忙说够了,按照赫连雪所说就只需要砒石半斤、钩吻三两就足矣。她横了赫连雪一眼,后者会意,就走到麻袋前取了所需分量。
华锦媗朝李圣香含笑颔首致谢,但李圣香却带着天山之巅的凛冽之气,皱眉道:“小锦,你我之间还需说谢谢吗?”
这种莫名而至的气势,静而深,华锦媗知道再客套反而坏事,便一笑而过。如今采集药材,更该抓紧时间回宫,遂道:“圣香,天黑了我们准备回宫,你如今是在何处落塌?”
李圣香摇头,眼神含笑,水汪汪的,含笑道:“小锦,反正我已经来了,就跟你一块。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静观中的赫连雪禁不住扬眉,呵呵,再多掺合一个李圣香,还未过年,这唐宫就已经是热闹至极了。华锦媗微笑地看着李圣香,目光炯炯像是欲透视什么,“也好,我探望你也方便些。”
然后,李圣香就只身坐入华锦媗的马车中。
赫连雪抬眼环顾四周,随他而来的那些青衣侍卫瞬间藏入暗处,消失无踪。他摇头自讽,今日全程沦落成驾马的车夫了?但还是荡开缰绳,赶紧驱马前行。
车内,李圣香才刚说了几句,就既疲惫又孱弱地靠在她肩上,闭眼睡去。心思谨慎的华锦媗,则默默盘算他的突如其来会造成何等后果。
唐宫城门前,赫连雪远远就望见所有守门侍卫正对着一个长身玉立之人齐刷刷地躬身抱拳。那人华服灿然,面如冠玉,身边十来个佩剑带刀的赤炎侍卫将其簇拥其间,不是凤金猊还能是哪个?两道斜长似墨染的眉下,凤金猊睁着一双黑白分明、艳丽倨傲的眼瞧了过来。
赫连雪提缰落马,朝他微微拱手算是见了礼。
凤金猊不置一词,目光蜻蜓点水的掠过赫连雪,直视车厢,忽道:“李公子舟车劳累,想必是累了,本世子已提前向长公主禀明情况,为你备好厢房歇息。”
赫连雪不出意外的微笑,暗忖道:凤金猊想耍狠,还真是耍的雷风厉行呀!
面容泛白的李圣香掀开车帘走下来。
按照惯例,这凤李相遇自是——水火不容,天云变色。而两人见面,短短几句寒暄的开场白,就是收势敛气,话里藏话还藏刀呀。——赫连雪自认是领教了。
华锦媗这时候静静下马,原本以为能减少些摩擦,但凤金猊忽然衣发微动,薄唇尚未笑,嘴角却石透镜湖般浅浅荡漾出了那对久违的梨涡,可惜是寒彻心扉的冷笑。而李圣香亦是折扇并拢,后背僵直紧绷,宛如上弦之弓,竟满是不逞相让的意味。这二人……华锦媗只好巧笑嫣然,一副与她无关模样。
李圣香忽然转头道:“有劳凤世子了,只是本公子与华姑娘许久未见,甚是想念,想住她隔壁,以便随时往来互诉衷肠。恐怕凤世子安排的厢房,会很不合本公子之意。”
华锦媗闻言,身子一踉跄。衷肠?她很想直接扯断李圣香的满肚子坏肠!
赫连雪就一副看戏嫌火烧得不够旺的姿态。
凤金猊手扶剑柄,笑得有些阴森:“李公子还未问本世子将你安排何处,就这样拒绝了?华姑娘当前住负思阁,左侧是本世子的念云阁,后方是雪公子的玲珑阁,至于右侧桃丽阁……原本是本世子为你所请,既然你拒绝,那就收回吧。”
李圣香面色微变:“凤金猊,你有这么好心?”
凤金猊对他亲切一笑:“与其跟你争执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还不如看着你按照我的部署乖乖来,像只玩偶岂不更有意思?”
李圣香的衣摆顿时无风自舞,有种戾气四溢的感觉,他盯着凤金猊冷艳一笑。凤金猊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眯了眯,在朦胧的夜色中亦是绽出一笑,不逞相让。
华锦媗却身上生生掠过一层寒意,不说李圣香,她也深知凤金猊有怒,越是正经就越是不妙。
眼角余光,突然瞟见一名侍臣带着几名宫婢忽然规规矩矩的走来,恭敬道:“凤世子、华小姐、雪公子,君上今日偶得北方进贡的稀世珍宝‘海上花’,龙心大悦,特地设宴邀人共赏,命奴才前来邀请诸位公子小姐。”突然顿了下,因为多出第四位气质非富即贵的公子,这侍卫又赶紧问道:“……请问这位公子是?”
赫连雪道:“这位是李圣香,我朝李相国之子。”
这侍臣顿时诚惶诚恐,“奴才见过相国公子。诸位公子小姐,请随奴才来吧。”然后躬身一让,作势请。凤金猊他们对这“海上花”没什么兴趣,可这僵持气氛——华锦媗趁机站出来,道:“我倒想看看,可你们都没兴趣,那先分道扬镳吧。”
“华小姐,请随奴才来。”这侍臣便谄笑的在前引路。华锦媗迈步跟上去,忽听三声重叠:“我也去。”她顿时有些无奈地捏了捏额角。也罢,反正有唐君主那些人在前,他们暗斗也知道个分寸。
殿堂之中,一个用白玉打造薄似透明的大花盆搁在正中央,底部搁着一层彩色玉石,盛满水,水中黑枝蔓延到水面上,盛开着四朵美得让人窒息的黑色花。这,就是北方沿海地区进攻的稀世珍宝——海上花。不仅仅是因为这抹黑,是天下绝无仅有的黑花品种,还因为它遇水则开,永恒不衰。
唐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