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宜光心一咯噔,赶紧打开窗户瞧,发现有张白纸黑纸裹着石块落在窗棂边滚动。他捡起来一看,里面勾画着当前落脚的驿站地图,还有赤炎军的部署,落款是“孔雀”二字。
他勾唇,记下后就将纸张放到烛台上烧毁,然后披着披风踏出房门,找了几个地方后,终于在驿站僻静角落的凉亭里,发现了独自对月饮酒的萧玉卿。
……这萧玉卿和唐瑶光已有数年未见,如今久别重逢,更要谈婚论嫁,反倒在这里独自喝闷酒?呵呵,唐宜光温声微笑,缓缓走上前,道:“今夜月盈如轮,久别归乡,我正寻思赏月无伴,想不到在此遇见玉卿太子,当真是巧呀。”
萧玉卿闻言顿时速度褪去眉间的惆怅,温声回道:“是呀,的确有缘。本宫这里恰巧备有酒菜,不如一并畅饮赏月,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唐宜光掀袍落座。
萧玉卿便为他斟酒一杯,唐宜光举杯对饮,两人碰杯,一阵夜风吹来,不知道谁家腊梅开得那么好,香味那么浓,花香飘洒在空气里,让人心旷神怡。
此景此情,自是得先赏风赏月赏冬香,再来论花论雪论理想……慢慢地,唐宜光话里藏话终于将萧玉卿慢慢引到一字“情”上。但——他先又故作失笑,自愧说班门弄斧了,“因为玉卿太子与我长姐指腹为婚,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十几年已已情谊深厚,名传天下,乃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故而这一‘情’字,自然比谁都深懂。”
萧玉卿才刚松眉,闻言微微一怔,愁再上心头,不由得暗自苦笑一声。“情”之一字,他原本也以为自己懂,但如今到头来却反倒比谁都迷茫。唐瑶光是他的未婚妻,注定是他萧玉卿今后举案齐眉的妻子,所以他十年来二十年来都已习惯了,习惯到脑海里突然多出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反倒慌了。
他低眉浅笑:“‘情’字就几笔,但说之容易,言之难。”
唐宜光故作不解,字句诛心道:“但玉卿太子与长姐情比金坚,可是旁人无法插足干涉的一段真爱呀。”
略是迷茫慌张的萧玉卿蓦然一愣,声音里有有些强力压制着的颤抖,就像是走在他的心尖上一样微微颤动,他像是抓住某一根救命草询问道:“宜光,你说真爱是旁人无法插足干涉。那如果能被插足干涉的,就应该不是真爱了?”
唐宜光错愕的点头:“那是自然。既是真爱,自然无坚不摧,若是能被轻易摧毁,那岂能算真爱?”然后,他就满意地看见萧玉卿有种豁然开朗的醒悟,尔后眼底浮现痛苦、挣扎、愧疚等等各种情愫,一闪而过。
唐宜光低头饮酒,眼中含笑。
片刻后,萧玉卿又恢复素日淡定,另开话题,只是心中已是清明,似乎不再有何疑惑。
唐宜光微笑,反正他的任务也完成了。……他今夜并非来诓骗萧玉卿,只是负责一语点醒梦中人而已,虽然他承认自己确实目的不纯,但萧玉卿对华锦媗的情愫也并非虚假呀。
唐国王城——曦月城。
声名远扬的赤炎军护送着唐宜光和萧玉卿等人逐渐接近这座王城。
华锦媗依旧坐在萧玉卿的马车中,只是今日,难得挑开车帘往外一探。她望着曦月城那三尺厚的围墙,眼神幽暗难辨,实难琢磨。而如今在旁的赫连雪总无时无刻不在捕捉她的眼神和举止,此一见状就赶紧凑上来看,可华锦媗却又故意放下车帘,惹得他直皱眉。
赫连雪只好伸手越过她的面颊,再度挑起车帘,可前方并无异样,唯有远方一座曦月城罢了。
华锦媗拿着特意用来装矜持的扇子,拍开赫连雪的手,瞟了一眼仍在下棋聊天的萧玉卿和唐宜光,低声轻笑:“雪公子,你别靠人家这么近,人家脸皮薄哪像你那番厚……会害羞的。”
赫连雪这些时日没少被华锦媗各种引言怪气的损,早不当回事,只道:“曦月城终于到了。”
华锦媗若无其事的点头,“是呀,然后呢?”
赫连雪目光深沉的望着曦月城围墙,话里有话:“七年前,唐迦若就是在这面北墙被烧成灰烬的吧。”
华锦媗摇扇的手顿时滞了一下,掩嘴笑道:“雪公子,我原先有些纳闷,按照赤炎军方向从东墙进城是最快的,可为何要特地绕弯从北墙进。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凤金猊的意思?”
赫连雪转头,居然有些无辜地望着她,意味深长的笑道:“华小姐,你这话可就冤枉本公子了。据说只是因为这北墙距离王宫最近,唐君主便早早派人来传话,说是避免官道行走会扰民,便请赤炎军从北墙入,届时他和长公主再率领百官亲自接待,隆重欢迎。”
“既然怕扰民,却又要率领百官亲自接待,隆重欢迎。雪公子,这话我怎么听着甚是矛盾呀?”华锦媗亦是轻浅含笑。
赫连雪笑而不答。
两人各怀心思,但这俊美美女对视一笑的画面,看着亦是如璧人般的和谐登对。lt;!--over--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