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湖岛射击场上，陈钦站在一边有条不紊地发布着口令：“501号士兵，倒药，装药，压火，装弹，装门药，装火绳，点燃火绳！”

周天子，遵循着陈钦的指令，熟练地把火药倒进枪膛，用铁钎压实火药，塞进铅丸，用铁钎把铅丸压入火药中，又用火药将火门填满，盖上火门盖，又将火绳装入扳机的龙头式夹钳内，摩擦火石，点燃火绳。一整套繁复的动作，周天子只用了大概七八秒的时间。

准备就绪的周天子神情肃穆，跪蹲在地上，眯着眼睛，平举鸟铳，稳稳地指向八十步开外的靶子。身后列队站着的澎湖游击队全体士兵，虽然迫于军规，依旧目不斜视、纹丝不动地屹立着，但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眼睛里流露出了热切而近于狂热的光芒。至少在射击这一项，周天子所表现出来的天赋是他们所不及的，就拿刚才射击的准备工作来说，训练了十多天，他们还需要三四十秒才能勉强不出错地完成，而周天子却只用了不过七八秒的时间，有时候陈钦的一道口令还没说完，周天子就已经完成了这一步的工作了。

“501号士兵，准备，射击！”

周天子眯着的眼睛突然闪出凌厉的光芒，手上扳机用力一扣，“嘭”的一声，鸟铳的枪嘴冒出一股浓厚的白烟，铅丸从枪嘴pēn_shè而出，没入靶子正中央的红点，镶嵌在靶心里面。

“又是三发三中！大人威武！”500名士兵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由衷的惊叹声，陈钦捋着稀疏的胡须，却没有阻拦士兵们的喧哗。事实上，他也对此感到惊讶不已。

这已经是周天子今天的第三发子弹了，连续三发都精准地射中了靶心。前天周天子在五十步开外三发三中，昨天是六十步，今天直接是八十步，依然的三发三中。

要知道这可是鸟铳，装填程序复杂、稍不留神就会哑火不说，本来这种火器的射击精度也是饱受诟病的。尤其是在明末，财政投入不足，肉食者勤于私利，惰于谋公，军器局的匠户糊口尚且困难，又怎么会有心思打造火器呢？所以鸟铳的质量越发地粗劣，别说射击精度了，炸膛都是常有的事。

当初郑彩替巡检司运送来的第一批200支鸟铳，居然有一半不是漏气就是射不远。甚至有两个士兵射击时发生了炸膛，直接把双手给炸废了，只好退役，被周天子安排进罐头厂担任了管理。这使得周天子雷霆大怒，老子白白送了你郑家六成的股，500支鸟铳每支四两，一分钱不肯少，一下子就索走了2000两，磨磨蹭蹭半个月才送过来200支，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一半是伪劣产品，还弄伤了我的人，软柿子也不是你这么个捏法的吧！周天子打听清楚郑联不在厦门城的时候，气势逼人地杀去郑彩府上，求了半天，才总算把鸟铳从新置换了一批，澎湖游击队的射击训练才总算能正常开展。

就凭借这样的武器，周天子却做到了近乎百步穿杨的水准。陈钦和齐彬是从安平号就认识了周天子的，很清楚他跟这些新兵一样，此前从未接触过鸟铳。刚开始训练射击的时候，周天子的表现跟这些新兵毫无差异，忙手忙脚，错漏百出，不是哑火就是射偏。而仅仅经过十多天的训练，在其他士兵还在五十步射程埋头苦练，命中率还极为不尽人意的阶段，周天子却已经做到了百发百中的地步。单就射击这一项而言，周天子的水准甚至已经超过了北地饱经战火的老兵了。至少齐彬和陈钦这两个负责教授射击的教官，就不敢说自己在八十步的射程上，能做到三发三中。

周天子自己也很奇怪，在后世他只参加了一次为期一个月的军训，也没打过抢。连原地踏步都做不好的一个人，在这个时代，却表现出了天才般的射击天赋，这也算是周天子作为第501个士兵以来，挖掘出的唯一一个亮点吧。

周天子第一次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了澎湖巡检司上下的尊重。军中以强者为王，就像在近身搏击这一项，这些士兵以甘辉为尊一样。在鸟铳射击这一项，周天子的能力让他们难望项背，他们自然地会去崇拜他，奋力追赶他。

可以说，此前周天子在澎湖游击队的形象，就像郑斌在浯铜游击的形象一样，虽然位高权重，但众人敬畏的不过是那身官服而已，要说真正心悦诚服的，其实还是陈钦、齐彬、甘辉这一些能力出彩的人。但现在，至少周天子可以与这几个人并列了。尤其是这个射击精准的上官，还与他们一样的每天天还没亮就出操、咬着牙接受各种折磨人的训练、搏击训练时被人摁在地上拳打脚踢的时候不发官威·······男人的交情不就是一起扛过枪、嫖过娼、分过赃吗？虽说后两样暂时还没条件去经历，不过看周天子的德性，想必实现起来不难。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接受完一天的训练，拖着身疲力竭的躯体回到营房倒头就睡的时候，周天子的房间才刚点起蜡烛，就着烛光翻阅《孙子兵法》《纪效新书》《练兵实纪》。

作为一个领兵官，当然也需要强壮的体魄，也需要一点能自卫的武力，这样子千里行军、临阵杀敌才不至于成为负累，必要时还可身先士卒，鼓舞士气。但为将者，更为重要的毕竟是，管理军队和指挥作战的能力，而不是匹夫之勇。论武力，西楚霸王天下无敌，最后不也还是输给了韩信的十面埋伏吗？

周天子在后世不过是一个高中生，除了为期一个月、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