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想着日子该是平静如水地流淌下去,直到牵挂的人回来。因而仍是日日随着白夫人问诊,和林燕飞一道书画纲目。
不料今日上午她还在前堂问诊,瑶琴突然造访佩兰居,说是肃安太妃遣了身边的大丫鬟,请她过府一叙。柳如卿听了不掩诧异,之前也依稀知道王府有人来,不过都被瑶琴借口她伤未痊愈绵里藏针地推却了。何故此次不行?
她本无意前来,经历殷元昭临行前之事,她对太妃心存芥蒂。尤其殷元昭安排她出府,更是为了避免太妃和她见面,她也不愿殷元昭心思白费。只是瑶琴说道曲想容态度强硬,派了兰若亲自来接,劝她走一趟为好。这也是瑶琴的私心,她在肃安王府多年,自然知道兰若的地位,也明白如果得罪曲想容,日后柳如卿要想进府只怕难上加难。
昨日下了雨,天气并不十分炎热。行经莲池时,还可隔水看见望荷亭,四角亭檐凌空挑起,如振翅飞翼。池中红玉消散了许多,隐蔽在翠盖之中,让人难以寻觅。那晚情景如在眼前,强劲有力的臂弯仿佛仍与她紧身相连。
她侧脸偷偷瞧着来人,鹅黄色襦裙恰到好处地掩住肌肤,耳垂坠着红玉珠子,行动间不见晃动。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偏头安抚似地朝她一笑。
两人又行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来到兰阁。
绕过假山,才上了正殿台阶,便有一个同样装束的侍女过来,小声道:“太妃午睡未醒,还请柳姑娘先去偏殿稍候。”
兰若柔声应了,领着柳如卿又往东边偏殿走去。进了殿,即有小婢奉茶,兰若也不离去,留在一旁伺候。
柳如卿低眉安坐,偏殿内悄无声息,连蝉鸣都少有听见。她屏声侧耳默候,附近鸦雀不闻,仿如一座空城,唯有风吹过,送来清香阵阵。柳如卿暗道,世人常说兰花清幽为花中君子,可观太妃之于殷元昭,着实不像君子所为。她又平心静气,劝自己不该待人存有偏见。
候了一会儿,她觉着无趣,抬手端过茶盅微微抿了一口,涩味入喉,再品回甘。她盯着茶盅内立着的兰花,随着茶盖撇过去起起伏伏,像极了人的心思难以捉摸。想起殷元昭走了大半月,也不知在锦州如何。前日崔云之来寻她,她趁机问了几句,方知晓一个不慎即使危机四伏。她微微一叹,只盼着殷元昭平安。
又不知等了多少时候,忽听得外边脚步声四起,隐约传来断断续续地笑声。兰若见状向她告罪,急急奔了过去。再过了一刻钟,兰若才过来请,笑道:“柳姑娘,太妃有请。”
柳如卿整了衣衫,浅浅勾起嘴角,随她进了主殿。
主殿内西边有一贵妃榻,上悬着一副美人拜月图。一人半坐半倚,鬓间簪着银镀金灯笼步摇,着一件宝蓝开胸衫,半臂挂着银白披帛,皓腕拢着碧玉镯子,衬的肌肤胜雪,和美人图相得益彰。曲想容手捧着茶盏半开半合,正待问身后的婢女,听见声响,抬头看过来,尚未说话,柳如卿却是一怔。
在她印象里,她原以为曲想容应是不怒自威,却没料到面前之人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簇着无限情意,无丝毫厉色。殷元昭除了一双眼睛,和她并不像,看来是像肃亲王多谢。
柳如卿上前福身一礼:“民女恭请太妃万福金安。”
曲想容轻声一笑,搁下茶盏抬起手虚扶,嗔道:“你们还不扶她过来坐。”
兰碧连忙端了张凳子侧放在榻前,拉着柳如卿坐下,眼神觑着曲想容,笑道:“柳姑娘不必拘束,咱们太妃呀,最是和善不过了。”
柳如卿谢了坐,摸不清太妃的心思,只含笑不语。
曲想容拿起香扇慢慢拂开,笑道:“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府上来了个天仙似的姑娘。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兰碧站在她身后,比着指头打趣道:“是了,就是比太妃您哪,差那么一点点呢。”其他的侍女听了,皆是掩唇而笑。
曲想容飞了兰碧一眼,又笑道:“我这个丫头,平日被我宠坏了,不知分寸没大没小,你别见怪。”又接着前面说,“回来那日忙着处理其他的事情,也没来得及去远香堂探望。”
柳如卿算着日子,她回来那日正是殷元昭萧然独立在望荷亭,见她轻描淡写如无事发生,不禁替殷元昭难过。
“后来想起来,哪知道元昭那个孩子就把你送走了,真是……”她叹了口气,开玩笑道,“好像是我不容人一样。”
柳如卿笑道:“太妃言重了。只是在府上叨扰有些时日,未免想家,所以才告辞回去。未向您请安,才是我之过。”
“好了好了,”曲想容拉过柳如卿的手,拍着手背道,“咱们要是推辞来推辞去,今日就没完没了了。”又问了柳如卿父母来历、年方几何,考了几句诗词歌赋、平日兴趣。
柳如卿不明所以,却还是谨慎答了,对于不便之处,模糊糊弄过去。
两人闲聊许久也不到正题,半晌过后才听到曲想容问道:“你觉得远香堂如何?”
柳如卿不解其意,不过她尤其喜欢远香堂布置,因而答道:“钟灵毓秀,四景皆俱,不可多得。”
曲想容闻言笑道:“那你可愿意常住?”
柳如卿一时懵住,呆愣地看着眼前之人,双眸含情,笑意却未达眼底,隐隐能察觉心中计较。
曲想容又道:“元昭这个孩子,常年在外,身边一直没人伺候,总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