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叫元宜。”
殷元昭微微抿唇,顿了一下才道:“她是我同母胞妹,陛下的八公主。”崔云之曾暗示柳如卿知晓他的身世,然而真要将真相脱出,仍是免不了些许难堪。他恼怒曲想容行事不正,也恨嘉平帝心思不端。他常年不在上京倒还好些,元宜久居深宫不知听了多少冷言冷语。为了让她少听些,他不得不远着他的妹妹,只能暗中托人照应。
柳如卿黯然,拾起他的手感受到手心的寒意:“公主那夜过来,是真心实意替你着想。”
两人静立窗前,一时无话。窗外风急竹摇,哗哗作响,让人心思难宁。
良久,柳如卿察觉殷元昭气息沉稳,知道他怒气已去,又道:“我看公主芳华正好,不知婚事可有定下?”
“我已留意群臣子侄,如有合适人选,到时候请皇祖母赐婚便是。”
柳如卿闻言一笑,嘉平帝在他心中地位可想而知。
第69章 梅雪争春未肯降
天阴云沉,浓云密布,低压压地浮在空中。人行其中,但觉黑云当头,快要喘不过气来。
侍从瞧着天色,乌云滚滚摧城而来,他拢了拢衣袖,脚下更快。
书房内早就燃了火炉,窗户开了小小的一条缝,在外隐隐约约能听见内中书翻笔动之声。
柳如卿运笔如飞,偶尔搁下笔墨,对着前朝医书犹疑。月底嘉平帝颁下政令,以许文正为首成立编校医书局,行搜集、整理、考证、校勘医学典籍之责。殷元昭趁此举荐,许文正以陛下曾言民间医者许入,得以让柳如卿从旁协助。编校医书局事多繁杂,前朝留下的医书典籍不少,众人先领了任务,也不必日日去书局报道。遇到疑难之处,先记下待同聚一堂时商讨研拟。若遇着不常用的药方,书局内亦有人专司试验之事。
柳如卿抬眼瞧过去,但见殷元昭对着书信眉头紧皱。她搁下笔,悄声走近,正待用手蒙住他双眼,冷不防被他一拽,跌坐在他怀中。
她蒙住他双眼,不服气地道:“我明明是悄悄的。”
殷元昭失笑,拉下她的手,搂着她展开书信。柳如卿无意一瞥,几个字落入她眼中,赫然是云安遇袭之事。她抢过书信,从前至后细细看了一遍,再看后面附的名单,问道:“这些你从何得来?”
“你让云之传的信,怎么自己反而忘了?”
柳如卿恍然大悟:“是严涛?你待如何?”
“背后主使者已经证实,他既然敢这样做,先断他双翼,让他展翅难飞。”
柳如卿见他胸有成竹,也不多问,又道:“昨日我去见母妃,身子已经好多了。”许是木已成舟,或是病中精神不济,曲想容并未为难。
“我趁机相问,母妃说据她查探,当年几家已经排除嫌疑,只剩谢家了。”柳如卿言语中冷了几分,月前她于病迁坊遇刺一事也有了消息,正是谢玉澄着人所为。
殷元昭闻言,在她耳边替她分析行事利弊,两人谈定才分开,柳如卿继续整理典籍。
侍从赶到书房时,天际已有几片雪花飘飞。他朝候在门口的仆役低声问了几句,方向内禀报:“禀王爷、王妃,豫王、豫王妃来访,正在启元殿等候。”
殷元昭搁下书信,扔到火炉中烧了,不一会儿就化作灰烬。他朝柳如卿看了一眼,两人眼神交汇,都猜测定是为了谢家之事。成婚至今一月有余,谢家曾派人数次前来,道老夫人病重,恳请王妃移步。然而都被他们推辞,不想他们竟劳烦殷元昕前来。
柳如卿哂笑,起身披上绣着绿萼梅的白底斗篷,由殷元昭撑了伞,并肩前行。
启元殿内,婢女们奉上茶,安静候在一旁听讯。
殷元昕面上有些苍白,微微咳嗽了两声,惹得谢琦兰数声低问,频频看向殿外。殷元昕笑了笑,攥着她的手示意无事。他瞧着谢琦兰姣好的面容,暗叹一声。当年太后有意撮合她和殷元昭,不料谢皇后想拉拢宋家,先一步请旨。前些时候他舅父调回上京,谢琦兰脸上不提,心中颇是不安。想到此他眉目骤冷,太子过河拆桥,根基不稳就想打压宋家,也不怕别人看了心寒。幸好宋家早有退意,此番不过是顺水推舟。他手中忽暖,抬眼见谢琦兰担忧地看着他,他轻轻一笑,以示安慰。
昨日谢府派人上门,恳求他前来游说,谢琦兰虽是一副端庄温柔模样,手中十指却绞紧。上京的流言蜚语,不止波及肃安王府,也延伸至豫王府。更有那不知好歹的浪荡子弟,径直问到他面前来。
殷元昕连声咳嗽,谢琦兰抚着他的背,目光再往殿外看去,怎么迟迟不来。要不是祖母病重,惟想见柳如卿一面,无论如何,她绝不会踏足肃安王府。当年之事已是过去,她不忍心让殷元昕不快。午夜梦回也曾梦见那盘兰花,自她嫁入豫王府,闺阁中那盆玉雪天香无人照看,难经风霜兀自凋零。她听闻消息时,生过几丝惆怅,然而那些年少轻狂在殷元昕的柔情抚慰中早已烟消云散。
殷元昕咳嗽声停,捧过茶盏慢饮。谢琦兰待他之心,他自然明白,平日的温柔小意他一一笑纳,两人耳鬓厮磨时也见真情吐露。可是那日见到柳如卿的容貌,心中仍是免不了生疑。他可以相信谢琦兰,可殷元昭呢?他之于谢琦兰是否已然忘情呢?
他轻笑,皇孙贵胄又如何,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男人,一个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