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福寺的方丈叫慈远,辈分虽然是慈字辈的,为人却与慈字根本沾不上边,倒更像是戒律院专管罚人的,他也因此成了楚立心中的童年阴影。
“不休,你来了。”
中气十足的问询声传来,让人难以想象说话者竟会个年近六旬的老秃驴,岁月并未给慈远带来任何衰老的变化,他反而还返龄了些。
“方丈。”
楚立低下了头,那光头亮得不行,就像一面反光的镜子,他不由记起自己幼时在兴福寺最爱做的游戏——用光头去晃方丈的眼睛,以判断对方是不是真的不动如山。
为使这个游戏更好玩,他还与三戒进行了数次打赌游戏,游戏的规则也很简单——赢家能要求输家为自己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双方相约绝不反悔。
开始,局面呈现一边倒,一直是赌方丈默不作声的三戒赢,不过后来,楚立终于被忍无可忍的方丈教训了一通,他也第一次赢了三戒,并赚到了一个要求。
而这个要求,楚立把其用在了武佛阁,他让三戒代他去那里取一本武功秘籍,但那本秘籍是什么楚立现在已经完全忘了,他甚至对自己执意要武功,不惜绝交威胁三戒的缘由也印象全无。或许,他当初只是图个好玩而已。
“不休,你又在发什么呆?难道小时候爱走神的毛病到现在还没改么!”
慈远方丈冷喝一声,让楚立又回到了那个被教训的不安心情中来。
“我……我只是看到方丈后想起了过去在寺内的事。”
“哦?”慈远古井无波的表情中难得出现一丝讶色:“你想到了什么?”
“就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一提,倒是方丈这回特意叫我,是有什么事么?”
楚立听方丈问及了过去的事,连忙转移了话题,生怕自己一时嘴快,说漏了当年飞星流火被误毁的实情。
慈远招招手,把楚立又叫近了些,并从身上取出一封信交给了他,道:
“你来兴福寺没多久,我就把你还活着的事情告知了文侯,他觉得这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不希望你再卷入那些是是非非中,特意请求我再准许你入寺做和尚……”
“呵呵。”楚立打断了方丈的话,笑得很肆意:“所以,这封信就是楚成思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了?以示父子之情的了结?”
“不休,怎可如此妄言。”
“我既为僧,世俗之事就应该放下,父亲不父亲,亲情不亲情的,不也是过眼云烟么,这话又有什么不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原宿主过于悲痛的原因,楚立感觉自己内心的怒火有些难以抑制,总之,他此时此刻,就是有一口恶气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吐后却没个完。
“楚成思只是怕我这好不容易死了的顽劣阻了他的荣华富贵而已,也好,他当他的大官,我做我的武僧,两不妨碍,永不相干!”
“不休,勿要入了魔障!”
慈远袈裟一卷,平地起风,把楚立直接掀晕在地,屋外候着的武僧听到动静很快就闯了进来,他们看着禅房内的情况,不明所以:
“方丈,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把不休给……”
慈远也不解释,只是取下了手持的佛珠,冲那人道:“真应,你去武佛阁寻你慈恩师叔,叫他速去禅思塔找我,若是他醉心武学不肯前来,你就示这串佛珠于他。”
“是。”
真应领命,也不理会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楚立,径直离开。
……
禅思塔,兴福寺历代高僧的舍利都供养于此,它虽然比不得武佛阁气派,却是兴福寺上下最神圣的地方,民间更有“兴福佛存,禅思入定”的俗语,彰显了禅思塔对兴福寺乃至整个佛门的重要性。
可以说,如果武佛阁没了,兴福寺充其量也就是在武林中失去地位,还能保留一定的基业,但禅思塔塌了,兴福寺就再不是大丘国的国寺,迟早会被吞并取代。
如今,慈远和慈恩两位师兄弟就待在禅思塔内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与他们一道的,还有仍未醒来的和尚楚立。
“师兄,你怎么把这小子带入禅思塔来了?这不是他能待的地方!”
“不休心内的魔障只有禅思塔内的佛音才能勉强压下,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让他真入了魔。”
“师兄,他真是师叔祖圆寂前说的那个佛魔之子,可以救我兴福寺于危难之中?可江湖最近风平浪静,我们这千年古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想我们是不会遇上血光大劫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玄定师叔祖所说的话现在看来不都一一验证在不休身上了么?你又不是不清楚,不休在师叔祖圆寂十年后才出生,这事又只有寺内少数人知道,根本没什么泄密被歹人利用的可能,不休不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佛魔之子又是什么?”
“师兄说的也有道理。”慈恩点点头,就像背书一样地回顾道:“师叔祖所说的那个幼即顽劣,少成祸源,家人不喜,外人不近的人现在看来确实是不休没错,而且他也确如预言中的佛魔之子一般,在我寺取了别派的功夫修习,还恰恰是那邪门歪道的飞星流火。”
“飞星流火果然与不休有关?”
“恩,我已在武佛阁确认过了。”
慈恩应了一声,他也正是之前与楚立以酒会武的大和尚:“我趁不休不备,把酒坛甩了过去,并记住了他下意识所使的接暗器手法,后来我跟武佛阁那位一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