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港以港为基,素来是商业活动繁茂之地,随着北海的浮冰融化,每一天到达这处港口的船只都在增加,即使是自诩为见多识广的杰森,在看到那港口区重重叠叠的船帆时,依旧是吃了一惊。
“乖乖,昨晚过来的时候天色太暗,我以为都是建筑,没想到都是船啊,我的天,这里起码有几百条船。”
小舢板灵活的穿梭在如织的帆林中,岸上到处都是吆喝的声音,那音调也是有南有北,各不相同。码头的搬运工穿着单薄的衣服,露出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喊着号子将一箱箱货物搬进仓库。一些打扮庸俗的女人向着船上的船员拋着媚眼,偶尔有几个船员经受不住诱惑,便会来到他们身边,搂着那细窄的腰肢笑着走进码头边上廉价的旅店中。
“呦,这家伙这么大块头,这女的也不怕受伤。”杰森色眯眯的盯着不远处那互相搂着走进旅馆的一对男女。
“你要是受不了,也可以过去照顾一下她们的生意,我自己逛会好了。”安里不冷不淡的说着,眼神始终在船只上打量。
“那倒不用,干活就要有干活的样子,我可不能让陛下失望。”
“看不出你还挺有原则。”安里轻蔑的嘲讽道,杰森却不以为意:“那是,我的人生准则就是努力工作拼命玩,该干活的时候好好干活,这样歇下来的时候也就轻松许多。”
这一次安里没有答话,过去几月的相处,或许并没有太多感觉,但现在沉下心仔细一想,似乎身边这位昔日劫匪改变也是不小。最初印象中的杰森是那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男人,为了一些赏钱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切开几个妇孺的脖颈,任鲜血喷涌,全然没有任何怜悯。之后再相遇时看着他被埋在土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时候的狼狈,以及现在身边这位嘴虽碎,做起事来却是不含糊的他。几个男人的身影重叠在一块,那样的陌生,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安里不记得杰森是从何时开始改变的,她甚至不知道杰森是否改变过,或许如今的他便是一直以来的他,只不过过去没有更为深入的了解过。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自我审视,似乎这趟漫长的旅行中,改变的不单单是前任匪徒,连自己也在慢慢变化。
安里禁不住在心中提问,假如是过去的自己,昨晚会不会救那位女牧师,那位在她记忆中无比耀眼的诺维雅·奥卡姆。
或许不会吧……那个女人,拥有着光辉美好的一切,总是用怜悯慈悲的表情注视世人,这种感觉让安里觉得厌恶。发自内心的厌恶,她嫉妒她,甚至曾经恶毒的诅咒她,认为那个女人不过是运气好一些,良好的出身庇护了她的一切,使她没有真正的感觉到这世间的险恶而已。
可昨晚的自己……当看清那张脸时,为什么会忍不住出手,明明不关自己的事,相反惹到暗影兄弟会的人只会给自己添麻烦,可又为什么会出手……
她看着自己的手,因为长时间的练习,手指底部已经磨出了茧。这双手与记忆中那双无力柔弱的小手重叠在一起,如今的自己与那记忆中瘦削可怜的女孩重叠在一起,她恍惚间无法分清,这虚幻的一切究竟哪部分是真,哪部分又是假。或许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美梦,真正的自己还留在那个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不曾离开……
“喂,安里,喂,你别发呆啊。”杰森埋怨道,安里这才回过神来,她用力眨了眨双眼,摇了摇头,这才发现后背上已满是冷汗。
“你怎么搞的?昨晚没休息好?这可不像你。”
“我,我没事,就是有些累。对不起……”
“那今天就早点回去吧,反正也不急于一天两天。”
“嗯,去买完衣服,就回去。”安里用拇指揉搓着太阳穴,缓缓的甩了甩头。两人换了个方向,向着城区内部行去。
码头区的热闹大多在于货物的装卸,天南地北的商品从这里发往附近的城镇。而真正要说商业繁茂,自然还是得看城区。与其他稍显破败的城区相比,位于城市中央的商业区简直就是另一个城市的模样,奢华,多样,色彩斑驳,人声鼎沸。在这里你几乎可以找到任何你想要的,当然前提是只要给的出钱。
玲琅满目的商品吸引着附近城镇的人们,中央商区无论早晚都是一片繁忙,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各种打扮的男男女女挑选着自己中意的商品。看似穿着名贵的贵妇人,却用着低俗的俚语砍着价。看似模样老土的男人,却能丢下一袋子钱币,直接买下让人叹为观止的大量贵重商品。看似并不起眼的年轻男人,却能在不知不觉中将手伸进别人的口袋……
“小子,偷东西也得看看人啊。”杰森抓着那年轻人的胳膊,语气阴冷的说着。
“我没有,你乱讲!”那人憋红了脸,看起来倒真像是被冤枉的。
安里却不这么认为,她今天心不在焉的情况显然被这个年轻人察觉到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么多人中选择安里作为行窃对象。要不是身旁的杰森始终保持着该有的警惕心,那口袋里的这一小袋金币今天肯定得换个主人。
“怎么?被抓到还抵赖,是不是男人,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还真是个孬种。”杰森鄙夷的啐了一口,两人争执起来,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
“你胡说,你冤枉我!快来人啊,外乡人欺负我们本地人了!”这小贼倒也机灵,看见其他人围了过来,立刻